舊時難敵新春綠（一）(1/2)

    溫蕪以指輕輕撥起宮轎小窗上垂放的紗幔，外頭青衣藍衫縱橫來去，宮人們雖垂著頭，卻都帶著謹慎溫婉的笑容，或捧著各宮所需一應器具，或三兩成對跟在最前的掌事宮人身後，邁著有條不紊的步子，在各宮苑穿梭。

    即便說是許久不曾再見錦宮，這裏的一磚一瓦皆不複從前模樣，溫蕪想著又將紗幔輕輕擱下，她似是喟歎道：“都變了。”行在宮轎一旁的桃夭卻是忍不住跟起話來，“小姐說什麽變了？”溫蕪答應著她的話，嘴角微微一抿，夾帶著淺淡笑意，“人與事，都會變。”

    桃夭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得一聲尖細的嗓音喊道：“鳳儀宮到。”接著宮轎穩當落下，桃夭待內監挑起簾子後，便伸手扶住溫蕪下轎。

    溫蕪不敢張望，卻被鳳儀宮內枝丫上一星濃鬱的翠色吸引，大略這是夏初的景象，似無數初萌發的心思，不動聲色卻又熱烈地滋長。

    身後跟得內監向鳳儀宮主殿昭純殿外負責灑掃的宮人通稟，溫蕪站在石子漫成的甬路上，細細打量著銜山抱水的長廊，曲曲折折建在假山之上，北臨一泓清澈見底的池水，中間大院方磚填地，是以納了厚底的宮鞋踏上去也會發出響動。

    不過片刻，宮人便請了溫蕪入內，溫蕪輕輕嗅著昭純殿內的氣息，空氣是流暢且帶著露水的濕意，氤氳正殿各處的空氣像是清幽的茶香，緩緩滲入鼻翼，夾帶著絲絲香氣，就那樣漾得五髒六腑一通舒暢。

    溫蕪自入殿便低眉順目，不敢抬頭瞧裏頭的人一眼，卻不料一盞茶砸在地磚上，茶水與清泉過石般的聲音劈頭蓋臉朝著溫蕪而來，“鳳儀宮宮人蘇玲瓏不通宮規，罰去浣衣局。”溫蕪聽聲音，知是傅習秋，她動怒時並不怒目圓睜，相反越是與平常無二，便越是氣極。

    傅習秋接過宮人新遞來的茶，優雅地吹著杯中的浮沫，抬眼看一眼溫蕪。在新秀入宮之前，她已著人打聽了各個秀女的來頭，唯有溫家的官職最高，這位二小姐卻是庶出，如今見她樣貌齊整，方才卻不敢出聲，也不肯動一動，恐怕是膽小不管事的。

    傅習秋皺了皺眉，道：“杵在那作什麽，雙杏還不趕緊吩咐人伺候溫秀女落座？”溫蕪挪了挪步子，又回過身，謙卑地行了大禮，“臣女溫氏，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傅習秋擱下瓷杯蓋子，撂在桌子上發出清脆一聲響：“本宮吩咐雙杏知會臨華閣需來拜見，也唯有你來得早些。平身吧！”

    溫蕪這才敢抬頭極快地掃一眼眾位宮嬪——端坐主位的自是皇後傅習秋，她一身深絳色大茱萸錦凰銜牡丹朝服，氣度雍華。而皇後下首坐著一位著月白明鶯銜翠曳地裙的宮嬪，閑閑撫著一雙翠玉鐲子，眉心一點芙蓉印記，桃腮粉臉，雪膚花貌，打扮得卻大方爽朗，並不俗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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