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記得我傾國傾城

正文 第30章 晨鍾暮鼓·守望 (6)(2/4)

    寫到這裏,心裏有些沉重,停下來放起劉長瑜的京劇《賣水》。

    清早起來菱花鏡子照,

    梳一個油頭桂花香,

    臉上擦的是桃花粉,

    口點的胭脂是杏花紅,

    紅花姐,綠花郎,

    幹枝梅的帳子,

    象牙花的床,

    鴛鴦花的枕頭床上放,

    木樨花的褥子鋪滿床。

    就在這俏麗活潑的韻白中,心頭豁然開朗,瞬間釋放,那個民間機敏靈巧的女子,還有她夏日般濃烈的心思,其實一直都不曾離開,即便是小眾的,也驕傲著,隔著後園幽靜深邃的高牆,掩不住眉梢的豔,這巧嘴的丫頭是小姐的護身符,滿天滿地的花不過是她家小姐的襯托,那閨中的剪影是寂寞如柳。抖轉拾掇熱切切的安慰,這主仆二人雙雙麗麗,一笑壓枝頭。本是破小姐悶的對花,一對就對到了小姐的夢中,而這樣聽來,有聲有像有歲月,甚至有了味道,塵封的香,隨風的香,幾世不斷,幾度不散。

    那些好聽的名字,隻要一份相契的情懷,如深蓮上了青花瓷,如月光下裂帛的聲音,在兜兜轉轉中,不經意間相對,一個頓念,一個恍惚,一個惦記,於是,一切便有了存在的理由。

    那些搖曳於街巷的長裙,款式被稱為波西米亞,我卻不喜歡這個定義,還是習慣了綠羅裙、荷花衣、粉蕊的蕙帶隨風擺,那樣透著前世的安穩。

    此番,它們都沉澱在我心裏,又靈閃於文間,這樣的相伴已是難得,再舍求,怕隻是奢求的難了,還是這樣才好,於抬頭間,於回首間,於無意間,看見它在柳巷深處,一如既往地靜,一如既往地豔。

    在這個華北城市,秋天是最好的季節,風起雲飄,天淨雁行,我穿著長裙慢慢走過暖陽下的街,偶有三兩落葉飄下,無聲無息,幹枯得隻剩脈絡和風骨,那份枯竭永恒的美,讓人驚心。路的盡頭有一家小小的書屋,躲在樹的背後,裏麵小而不悶,有一人一幾的桌子,像課堂上的書桌,各自之間都有著安靜的距離,即便戀人來到也暫時停下依靠,隻得和書相親。地上隨意扔著蒲團和靠墊,我坐在那個極富民族濃豔氣息的綠布紅花朵的墊子上,大大的裙擺灑了一地。

    打開畫冊,恰是王愫的《湔裙圖》。

    第一次把王愫牢牢地記住,還是因為他在一幅畫上的題識:怪道玉人眉樣好,妝樓多傍綠楊枝。隻覺得這句子巧,而畫麵也真是眉似彎葉,深鎖寂寥。

    可是現存王愫的資料很少,隻能在《揚州畫苑錄》裏尋得一二。“王愫字小梅,晚號遜之,揚州人。凡人物、花鳥、走獸、蟲魚、無不入妙。自悔書拙,每晨必臨數百字,至老無間。篆刻效法漢印,為畫名所掩。”

    其實這些已經足夠了,籍貫履曆師從,這些是時光裏硌得生硬的存在,不管什麽時候,也不管是誰,望過去,都能很容易地看到這些,而他更多的情感,和太多的寄托,以及幾乎所有的留戀,都在他落筆潤墨的氣度間,他生活在清末,皇朝的如日西逝,和西方思想文化的突入衝擊,那種末代的衰微他以旁若無人的態度來對待,在他的作品裏看似沒有因時代的不安和流離帶來的沉鬱,但是仔細看他的仕女畫,竟然都是低首的眉宇,眼前隻有這一個方寸空間,它還是那片心裏的寧靜,春嫩夏烈秋濃冬潔,悲苦深埋,還有一個供情感棲身的地方,已是知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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