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萼紅 步深幽

登蓬萊閣，有感。 步深幽，正雲黃天淡，雪意未全休。鑒曲[1]寒沙，茂林[2]煙草，俯仰[3]千古悠悠。歲華晚、漂零漸遠，誰念我、同載五湖舟。磴[4]古鬆斜，崖陰苔老，一片清愁。　回首天涯歸夢，幾魂飛西浦，淚灑東州[5]。故國山川，故園心眼，還似王粲登樓。最負他、秦鬟妝鏡[6]，好江山、何事此時遊。為喚狂吟老監[7]，共賦消憂。 注釋 [1]鑒曲：鑒湖一曲。《新唐書賀知章傳》“有詔賜鏡湖剡川一曲”，鏡湖即鑒湖。 [2]茂林：指蘭亭。王羲之《蘭亭序》：“此處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 [3]俯仰：《蘭亭序》“俯仰之間，已為陳跡。” [4]磴(dèng)：指山路，石級。 [5]西浦、東州：作者自注“閣在紹興，西浦、東州皆其地。” [6]秦鬟：指形似發髻的秦望山，在今紹興東南。樂府《陌上桑》：“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妝鏡：指鏡湖。 [7]狂吟老監：即指賀知章。《舊唐書賀知章傳》：“知章晚年尤加縱誕，無複規檢，自號四明狂客，又稱秘書外監，遨遊裏巷，醉後屬詞，動成卷軸，文不加點，鹹有可觀。”此言安得有如賀監其人者，與之吟詠消憂；表示懷念友人的意思，亦是虛說。 簡析 這首詞借物抒懷，以陰沉淒涼的冬景表達詞人國破家亡後四處漂泊的憂思。詞的上片涉及國土淪亡，但蕭敝的冬景無處不滲透遺民的哀痛。下片改用直抒胸臆的手法。“回首”三句，似欲打開感情的閘門一任奔瀉，以傾吐心頭鬱積的哀傷，然而，“還似王粲登樓”句一頓，至“好江山、何事此時遊”時詞人的悲憤之情突至高峰。隨後卻輕輕一退，轉而要呼喚“四明狂客”賀知章，來與自己一道吟賦。這樣層層推進，回環往複，構成了本詞情思哀婉和沉鬱頓挫的風格特征。草窗詞素以意象縝密著稱。綜觀全詞，寫景空遠，抒情婉曲，結構細密，引事用典十分貼切，充分體現出詞人深厚的詞學功底和創作才力。所以這首詞一直被推為《草窗詞》的壓卷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