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生存啟示錄

做立體的中國人(1/3)

    (一)

    二十幾年前,倘有人問我——在中國,對文學以及與之緊密相關的姊妹藝術的恰如其分的鑒賞群體在哪裏?我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在大學。

    十幾年前我開始懷疑自己的這一結論。盡管那時我被邀到大學裏去講座,受歡迎的程度和二十幾年前並無區別,然而我與學子們的對話內容卻很是不同了——二十幾年前學子們問我的是文學本身,進言之是作品本身的問題。我能感覺到他們對於作品本身的興趣遠大於對作者本身,而這是文學的幸運,也是中文教學的幸運;十幾年前他們開始問我文壇的事情——比如文壇上的相互攻訐、辱罵,各種各樣的官司,蜚短流長以及隱私和緋聞。廣泛散布這些是某些媒體的拿手好戲,我與他們能就具體作品交流的話題已然很少。出版業和傳媒幫襯著的,並往往有作者親自加盟的炒作在大學裏頗獲成功。某些學子們讀了的,往往便是那些,而我們都清楚,那些並不見得有什麽特別之處。

    現在,倘有人像我十幾年前那麽認為,雖然我不會與之爭辯什麽,但我卻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真相。或反過來說,對文學以及與之緊密相關的姊妹藝術的恰如其分的鑒賞群體,它未必仍在大學裏。

    那麽,它在哪兒呢?

    對文學以及與之緊密相關的姊妹藝術的恰如其分的鑒賞群體,它當然依舊存在著。正如在世界任何國家一樣,在21世紀初,它不在任何一個相對確定的地方。它自身也是沒法呈現於任何人前的,它分散在千人萬人中。它的數量已大大地縮小,如使它的分散變成聚攏,乃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它是確乎存在的,而且,也許更加的純粹了。

    他們可能是這樣一些人——受過高等教育,同時,在社會這一個大熔爐裏,受到過人生的冶煉。文化的起碼素養加上對人生、對時代的準確悟性,使他們較能夠恰如其分地對文學、電影、電視劇、話劇,乃至一首歌曲、一幅畫或一幅攝影作品,得出確是自己的,非是人雲亦雲的;非是盲目從眾的,又基本符合實際的結論,當然,他們也可能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根本沒邁入過大學的門坎。那麽,他們的鑒賞能力,則幾乎便證明著人在文藝方麵的自修能力和天賦能力了。

    人在文藝方麵的鑒賞能力,檢驗著人的綜合能力。

    卡特競選美國總統獲勝的當晚,卡特夫人隨夫上台演講。由於激動,她高跟鞋的後跟扭斷了,撲倒在台上。斯時除了中國等少數幾個國家(當年我們的電視機還未普及),全世界約十幾億人都在觀看那一實況。

    卡特夫人站起後,從容走至麥克風前說:“先生們,女士們,我是為你們的競選熱忱而傾倒的。”

    能在那時說出那樣一句話的女性,肯定是一位具有較高的文藝鑒賞能力的女性。

    迄今為止,法國曆史上唯一的一位海軍女中將,是個文學碩士。對於法國海軍和對於那一位女中將,文學鑒賞能力高也肯定非屬偶然。

    丘吉爾在“二戰”中的曆史作用是舉世公認的,他後來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細想想,這二者之間的關係是深刻的。

    是的,我固執地認為,對文藝的鑒賞能力,不僅僅是興趣有無的問題。這一點在每一個人的人生中所能說明的,肯定比“興趣”二字大得多。它不僅決定人在自己的社會位置和領域做到了什麽地步,而且,決定人是怎樣做的。

    (二)

    前不久我所在大學的同學們舉辦了一次“歌唱比賽”-27名學生唱了27首歌,隻有一名才入學的女生唱了一首民歌,其他26名學生唱的皆是流行歌曲。而且,無一例外的是——我為你心口疼你為我傷心那一類。

    我對流行歌曲其實早已拋棄偏見。我想指出的僅僅是——這一校園現象告訴了我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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