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2/5)

    伊蘭特在山路上開得很慢，很長時間才爬上海拔5008米的東達山埡口。整個川藏線上，除了米拉山海拔過5000米，然後就是東達山了。翻過東達山以後，就又重新見著了大草原，茫茫的山頂，全是肥沃的草原。成群的犛牛在平坦的山頂吃草閑逛，不時見到牧民的帳篷，還有牧民騎著摩托車在草原上追趕羊群，鞭子一揮，總感覺像是把雲彩也卷了下來。

    過了東達山口，車停在草原邊上，大家一起放水，我跟司機大哥順便吸根煙。

    大爺是在昌都居住，來西藏已經二十多年，見多識廣，有著精明的頭腦，西藏什麽稀缺，便倒賣什麽。這次是準備去芒康收一些老版錢幣，然後倒賣到北京潘家園市場。盡管我們的紙幣已經更新好多版，但是藏族聚居區一些偏遠地方，家裏依舊還有一些老版人民幣。隻要拿著一本人民幣收藏手冊，吃點苦逛遍整個藏族聚居區，一圈下來少說也能賺個十萬八萬，聽得我極其心動。大爺說路上會經過幾個小村子，到時候拉我一起去見識見識，不過能不能收到要憑運氣。

    司機是個康巴漢子，但是皮膚要細膩一些，有些山東大漢的樣子，看著很是親切。大爺雇他做司機，兼職翻譯，因為跟當地藏族人民交易的話，還是要有當地人跟著比較好，一個是藏語流利，另外一個，相對也要安全一些，路上能照料下。

    奔馳在高原大草原上，心裏原本比較開闊，結果被大爺一句話問得有點酸溜溜的，說，你不在北京好好待著，跑到這個地方來幹嗎？

    我先是愣神，還第一次遇到說話這麽直接的人，我臉上依舊掛著笑，回答說，這不沒來過這個地方嗎，到這個地方玩玩轉轉啊。

    大爺聽了，鼻子裏躥出一股氣，讓我感覺受到了鄙視，他說道，你這個小夥子，好不容易從北京來一趟，然後還花那麽多錢，從西藏隨便帶點什麽東西回去一賣，這趟的成本就回來了。

    我笑著說，走這一趟，我花了不止兩三萬呢，能有啥辦法賺回來？

    大爺笑得很神秘，不說話，隔了好大一會兒才說，熊膽啊，野生熊膽。這個地方寶貝多得很，隨便一樣都能值大價錢。

    我聽了一愣，很不相信地問，熊膽？這個地方還能找到黑熊，並且還能逮到？

    就隻見大爺坐在副駕駛座上不住地點頭，也不說話，從我的方向看過去，他的眼睛微眯著，似乎是在小睡。誰知過了一會兒，他跟司機說起了話，說，其實昨天晚上那個老板娘哪怕是給我8000塊錢我也賣給她，但是我給她說12000塊，她沒還價，那些熊膽就算是按照那個價錢，她一轉手也能賺個一兩萬塊錢，咱們再回去的時候，送她個小禮物，她人還是很不錯的，對吧？末了還問了下司機大哥意見，司機大哥連連說不錯不錯。

    我見他不答話，然後又裝作跟司機聊天，琢磨剛才那番話實際上是說給我聽的，腦子一轉，難怪問我沒事兒到西藏找罪受幹嗎，敢情是在給我設套呢。

    獵熊這事，之前聽都沒聽過，盡管心裏很好奇，但曉得這事兒絕對是違法。忽然感覺到自己像是搭上了一輛賊車，汽車後備廂裏指不定裝著啥東西呢。

    我想著給自己點安慰，或許這精明老大爺是想拿養殖的熊膽忽悠我，誰知這疑惑被我自己順口說了出來：養殖活熊取膽已經是超越道德底線了，更別提獵野熊了，那東西怎麽能隨便抓？

    老大爺一聽有些急，想著脫開幹係，說，我認識他們很多藏族獵人，西藏這個地方，無論是山南地區，還是這邊，我基本都已經走遍了，像我這樣，做啥都能賺錢，隻是倒騰一下手錢就來了。

    我聽著心裏很過意不去，這種賺錢的方式在我看來，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但獵人這種職業，自古有之，他們本有行內狩獵的道義遵守，隻是到如今，被一些無良商人威逼利誘地下了道，真正的獵人已經不存在了。我不再接茬兒，車廂裏有些憋悶。

    路本就不好走，車速提不起來，車頂的太陽照著車內溫度在慢慢升高，車漸漸變成了一個悶罐。車窗外塵土飛揚，試著把車窗搖下個小縫透進點涼氣來，結果進來的全是土渣子，趕忙又搖緊車窗。

    精明的大爺見我在後邊坐著有些不自在，對我說：別著急啊，等再爬爬，路好點了，咱休息休息，涼快一下。

    我後背已經濕了，在車內一邊費勁兒地脫下外套，一邊回說：沒關係，能搭上車就已經很幸運了。

    老頭兒沒回我話，隔了一會兒又跟司機大哥聊起來，說道：你看咱見到的那幾個獵人，手法真是厲害啊，沒個老獵人帶他們幾年，不可能那麽上道。

    司機大哥隨口應道：那是，從小就是跟著老人一起鑽林子，這東西不光是有膽子就能幹的。像那些小的動物，他們是怎麽套的？基本都不用槍什麽的，隻要是山裏的動物，什麽都值錢。那些人做的活套非常精致，往往套子的另一邊拴著一根很長很粗的木頭，隻要把套隱藏得好，小點兒的動物被套住以後，根本就掙脫不了，就算是掙脫了，也都跑不動了，獵人順著痕跡就能逮住它。大點兒的動物，斷了腿更跑不快，真要是皮毛值錢的，獵人都不去追了，毛皮不是整張的，追上也值不了幾個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