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後宮叫德妃3(新版)

第十二章 江南多意趣(2/5)

    夜幕降臨時,嵐琪和榮妃幾人上岸走走活絡活絡筋骨。孩子們被一群宮女嬤嬤太監圍著,生怕出一點半點的事,她們倆倒能安心些。自然妃嬪行止有限,周遭又有侍衛戒備防護,沿河走不過幾步路,來回折返數次,便要回去的。

    恰遇見佟嬪和覺禪氏也出來走走,那邊過來行禮問安,她們倆走得近宮裏人一向都知道。想想皇貴妃那般容不得覺禪氏的美貌,親妹子卻和人家走得親近,也是十分有趣的事。四人之間不親不疏,偶爾說說話也很融洽,一同要回船上去,才登船不久,卻聽船甲上有女眷嬉笑,是幾位一同隨行的常在貴人。她們本不在意,可一聲“納蘭容若”傳到耳朵裏,嵐琪和覺禪氏都忍不住留心聽。

    是說當年納蘭容若在高郵等地賑災,結識了如今養在私宅的沈宛,說是沒想到他沒帶女眷南下,明明可以帶那個女人回一趟故裏,不知是不是家中少夫人悍妒讓他不得成行,又說起京中管家小姐從前對納蘭府明珠大公子的傾慕,有人說:“那時候我還很小,家裏幾個姑姑都總念叨納蘭容若,我小時候就記著這個名字了,她們每個人都會背誦納蘭大人的詩詞,我一直好奇這個人該是什麽模樣,這些日子時不時瞧見,真真是儀表堂堂,可惜我那些姑姑,都沒緣分嫁入明珠府。”

    榮妃和佟嬪走在前頭進船艙去了,嵐琪和覺禪氏對視了一眼,覺禪氏從容淡然地笑著。嵐琪心裏也覺安定,稍稍點頭也要與她一同回去,可又聽見有人說:“嫁給他有什麽好,家裏妻妾齊全,還要在外頭私宅養女人,自然是咱們福氣好,跟著皇上,即便姐姐妹妹多,終歸有名有分,高人一等。”

    所謂高人一等,這幾位貴人常在,因稍得皇帝喜愛,更因此被允許隨扈出巡,比起其他同齡進宮的或年長幾歲的,自視不凡也並不為過。她們定不知覺禪氏與納蘭容若的舊情往事,這會兒不過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但嵐琪抬眸看覺禪氏,人家靜若止水淡定從容,全然不是從前為情所困的模樣,瞧見嵐琪看著她,更是淡淡一笑,示意她不在乎。

    嵐琪想說:“這樣才好,你本就該為自己好好活著。”可到底沒有說出口,曾經一句你們的愛情太卑微,已然讓她後悔不已,自己哪兒來的自信和魄力,竟也想在別人的生活裏指點江山。

    這些年她漸漸領悟,不該以自己眼中的世界,去否定他人的存在和追求,別人從來不是為自己而活,擅自否定他人,並因此自鳴得意,自己才是最卑微渺小的那一個。遵守禮法規矩和擅自否定他人,本就是兩回事。

    “書中常說,江南之地,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如今不過略見風光一角,已是賞心悅目。”嵐琪言辭溫婉,不提什麽納蘭容若不提什麽私宅沈宛,笑著與覺禪氏道,“貴人覺不覺得越往下走,連皮膚都變得舒展柔嫩,往年這個時節,在宮裏環春她們不盡心保養自己,都要開始皴裂了。”

    覺禪氏見德妃如此,自己更放得下,與她緩緩同行,說著氣候水土的話,說江南女子個個都水靈靈的。德妃則與她玩笑:“咱們北邊也有不少絕色佳人,覺禪貴人你就是其一。各地水土滋養各地容顏,不過是江南風花雪月之地,文人墨客吟詩作對,沒事兒給起的好名頭,但咱們也不輸人哪。”

    兩人之間氣氛甚好,榮妃與佟嬪瞧見,也來問玩笑什麽,之後四人竟是對坐小飲一杯,賞江景月色,十分愜意。

    之後行程不斷,眾人隨皇帝遊覽各處美景,皇貴妃果然也比剛出發時精神很多,身體仿佛適應了日夜奔波的疲憊,可以陪著皇帝到處走走。隨行妃嬪都是安分守己之輩,沒人給她眼裏揉沙子,皇貴妃心情自然更好些。

    轉眼已是十月二十六日,大部隊抵達蘇州,駐蹕蘇州織造府,此番停留將有數日之久,擬定十一月再轉至江寧,隨行一眾都能好生安歇。

    江南魚米之鄉,富庶繁華,文人士子雲集,而滿人既是做了漢人的主,必然要安撫士紳、招攬民心、了解輿情、掌控勢態。內務府掌管的織造署便是皇帝的線人與耳目,江南三大織造,蘇州、江寧、杭州,皆可直接向皇帝呈遞密折,把包括降水、收成等在內的各類民生訊息源源不斷地送往紫禁城。

    如今聖駕首次親臨,更加要多多了解當地經濟政治,遊覽人間天堂的美景。要在蘇州停留數日,早在預定行程之內,而停留的日子一久,有些事就不得不防備了。

    這日初至,女眷們分別在各自住處歇下,嵐琪洗漱更衣後,便往皇貴妃處接胤祚回來,這孩子一路都黏著他的四哥,連親娘都不要了。可總不能時時叨擾皇貴妃,嵐琪心裏也有分寸。

    這會兒她帶著環春、紫玉幾人過來,才到門前時,聽見裏頭有男人的聲音,宮女迎出來請德妃娘娘入內說不礙的。入廳堂便見一道煙紗屏風橫在中間,屏風前頭跪了身穿朝服的大臣,宮女迎著嵐琪繞過屏風,她朝皇貴妃行了禮,皇貴妃且讓她坐在一旁。

    “蘇州織造的祁國臣,叩見德妃娘娘,娘娘千歲金安。”屏風之外,那大臣再次行禮。嵐琪從容道:“大人免禮。”

    說罷朝座上皇貴妃瞧一眼,不知哪個惹了皇貴妃,一路過來都是歡歡喜喜的,這會子卻虎著一張臉,不耐煩地看了眼嵐琪後,便冷聲道:“出行前太皇太後和太後示下,叮囑本宮與德妃諸人,南巡路途遙遠,難免車馬疲憊,一切當以皇上龍體為重,不得有半點閃失。眼下茶水飲食,自有從宮裏帶來的人伺候,你這裏的閑雜人等,都不必入內。”

    “臣遵旨。”屏風外祁大人再叩首,恭恭敬敬不敢言語。

    “再有……”皇貴妃輕輕抬手,纖長的護甲上鑲嵌著晶瑩剔透的碎玉寶石,每動一下都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似乎能穿透屏風,震懾外頭的人,她冷然笑道,“一路過來,略盡江南風光,又見不論是田間勞作的農婦,還是路邊閑逛的姑娘,真真個個標致水靈,到底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是你們蘇州人傑地靈吧。”

    外頭靜靜的,那大人大概是知道皇貴妃要說什麽,又不知道該不該接嘴,時下都安靜下來。嵐琪覺得有人瞪著她,轉過臉便見皇貴妃在朝她使眼色,似乎要她接下去說,嵐琪心裏一咯噔,後悔早知道打發環春來接胤祚便是了。

    可皇貴妃又使了使眼色,一副勢必要她開口的模樣,她隻能定下心,肅然道:“皇上為體察民情,少不得與諸位大人微服私訪,其間的事皇貴妃娘娘與本宮就都指望大人保聖駕周全,不得有任何損傷。”嵐琪頓了頓,到底將那些尷尬的話說出口,“再有太皇太後懿旨,凡引聖駕往煙花之地者……”

    “臣不敢。”不等德妃開口,祁大人叩首連聲道,“臣一定保全皇上出行安危,請皇貴妃娘娘、德妃娘娘放心。”

    祁大人自然也不敢說什麽去不去煙花之地的話,兩位娘娘說出口已是壞了規矩,他必須了然於心但不能宣之於口,座上都是聰明的人,也不會追著他要他保證什麽。

    “退下吧。”皇貴妃的確不至於蠢得非要人家大人許諾什麽,這些圍著皇帝轉的大臣肚子裏,花花腸子還不比她們多嗎?幾句話就能聽得懂,而且皇貴妃自己也明白,她多此一舉的叮囑,也不過是警醒他們些?皇帝真要去尋花問柳,他們也不會攔著,隻要皇帝一個眼神,他們就能揣摩出皇帝要做什麽。

    祁大人顫巍巍地退下,走遠後宮女們來撤下屏風,皇貴妃起身稍稍舒展疲倦的筋骨,對嵐琪道:“已經傳了戲班子,明兒在前頭隔水看戲,都說這裏的戲好,我可是盼了一路。”

    嵐琪勉強笑著答應,又說要帶六阿哥回去,皇貴妃似乎滿意德妃剛才那幾句話,便大方地說:“他們兄弟倆如今誰也離不開誰,你帶走胤祚他一定要哭鬧,把胤禛也領過去吧,我這兒也清靜兩天。”

    這倒中了嵐琪的心懷,謝恩後要走,皇貴妃又叫住她問:“剛才你說那些話,真的是太皇太後懿旨?太皇太後私下與你說過,不能讓皇上去煙花之地?”

    嵐琪尷尬地笑著:“嬪妾覺得,萬一傳到皇上耳朵裏,皇上聽說是太皇太後的懿旨,就不會怪娘娘或嬪妾多事,反正那日在慈寧宮太皇太後示下訓話時,說的也大概是這個意思,嬪妾隻不過將那些話整理了一下,也不算欺君吧。”

    皇貴妃長眉微挑,滿意地笑道:“還是你聰明有膽魄,我就不敢把太皇太後搬出來,既然這話是你說的,我可什麽都不知道。”

    嵐琪麵上應承,心裏則苦笑,暗暗想:“不打緊,誰說都一樣,反正我也不樂意玄燁往青樓妓院跑,便是沈宛那種賣藝不賣身的,也不配近皇帝的身。”

    卻是此刻,恰好有皇帝身邊的人過來,兩人都被嚇了一跳以為皇帝這就知道了,但來的人隻是說皇上要往宮裏送東西,問幾位娘娘是否有要捎給太皇太後的。皇貴妃打發青蓮去準備,嵐琪則早就自己精心預備好,把胤祚和胤禛帶回去後,便讓環春把東西和信函送到前頭去。

    而環春不多久回來,就笑著告訴主子:“皇上好像出門去了,前頭神神秘秘的,奴婢覺得皇上一定不在裏頭了。”

    嵐琪立時噘著嘴不大高興,手裏帕子緊緊繞在指間,酸溜溜地嘀咕:“出門也不說一聲,誰知道去哪兒,就不怕人家擔心嗎?他若真要去那種地方,別想再睡我的床。”

    環春便笑她:“都過鎮江好些日子啦,主子的醋還沒喝完?”

    玩笑歸玩笑,是個女人都不願有這樣的事,嵐琪若大度裝沒事,自己都覺得假,好在一雙兒子可愛聰明,多少叫她安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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