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後宮叫德妃3(新版)

第十一章 隨駕登泰山(2/5)

    “少奶奶是個好人,她與我說,我若願意進府裏住,她可以想法兒為我抬旗,這樣就能讓你給我一個名分,也不必你再兩頭跑那麽辛苦。”沈宛的笑容那樣孤傲,眼神中仿佛滿是對方才所說的話的不屑,淡淡瞥過目光看向窗外,冷然說,“可容若你別怪我太直,我畢竟是漢人,雖是女流也不願向清廷屈服,什麽抬旗什麽名分,我不在乎,多謝你家少奶奶的好意了。”

    “宛兒,她沒有惡意。”容若尚冷靜,勸慰她,“你的心意我更是明白,不然什麽抬旗什麽名分,還用等她來對你說嗎?”

    沈宛這才釋懷,露出幾分欣慰的笑顏,淡淡道:“我信你,但也有一句話想囑咐你。容若,我若有福氣走在你前頭,你能辛苦一回,把我送回故裏嗎?即便我沒有家,我也想融入故鄉的泥土,不想飄蕩在這裏。我若沒福氣,讓你走在前頭,我就自己回去,你不必惦記我將來如何,我會好好度過餘生,再到地底下去與你相會。”

    容若心中酸澀,苦笑道:“年輕輕的,想這些做什麽?丫頭們說你隻是風寒而已,哪裏就這樣嚴重得要生生死死了,不要再提了。”又說,“你是不是想孩子了?我額娘近來心情好多了,我雖委屈你不常來照顧你,可我額娘那兒十足地滿意,我就想是不是她瞧見我好了,能鬆口把富森帶來給你瞧瞧。兒子很好很結實,你放心。”

    沈宛搖搖頭:“如今難得太平,不要再鬧出什麽事了,今天少奶奶也對我說了很多話,大家心平氣和地看待一些問題,她人很好,隻是我執意不願入府讓她生氣了,你快回去哄哄她吧。”

    “是她讓我來看望你,說你病了。”容若很自然地應著。

    可偏偏這句話,戳中了沈宛心底的傷處。

    她不會告訴容若少夫人對她說的另一些話,說她耽誤了容若的前程,說她害得容若被朝廷同僚笑話,說她害得家裏雞犬不寧父子反目,說她跟隨的隻是在江南和她吟詩作對風花雪月的男人,而不是京城裏這個背負家族榮耀的納蘭家長子,說她根本就不知道容若該怎麽活下去才是對的,少夫人更說自己是為了容若才默許這私宅存在,若不然她半刻也別想在這京城待下去。

    可不是嗎?這會兒人家來看望自己,也是因為家中妻子允許了,不怪自黑龍江歸來後,他幾乎不在私宅裏落腳,她成了棄婦一樣被留在這裏。在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她但凡走出私宅的門,就隨時隨地會餓死在外頭,她義無反顧地跟著容若來了這裏,卻落得這樣的結果。

    “你走吧。”沈宛突然一把推開容若,竟是淚如雨下,“你心裏頭,永遠隻有那個表妹對不對?我知道,我知道……”

    容若怔住,沈宛依舊悲傷地哭泣著,一如當日歇斯底裏的妻子,為什麽她們急了都會變得如此徹底,為什麽她們誰都不能體諒自己?

    “宛兒。”容若猛然抱住了沈宛,合著她顯瘦的身子一起顫抖,挖自心底的痛苦說,“是我的錯,我一步錯步步錯,宛兒,我隻是想把兒子給你帶回來,我想讓我額娘心軟鬆口,宛兒你再等等我。”

    女人的哭聲散出窗外,稍走遠一些就聽不見了,再大再深的痛苦,也終究是個人的事,哪怕以悲觀的眼光看待世界,周遭的一切也不會真正為你而改變。

    宮裏溫貴妃領悟這個道理時,鹹福宮已幾乎變成冷宮的所在,她常常獨自站在宮門前看相鄰儲秀宮佟嬪的熱鬧。皇帝近來喜歡佟嬪,時不時來儲秀宮歇歇,佟嬪明明沒有任何勝人一籌的地方,可皇帝就是對她好,溫貴妃明明沒有任何輸人的地方,可皇帝就是不喜歡她。

    她用盡了所有法子也沒能得到皇帝真正的矚目,那日皇帝當著她的麵翻綠頭牌,前一刻還在問她宮嬪罰跪的事和胤祐挨打的事,她以為原原本本地說清楚,皇帝沒生氣那事兒就算過去了。誰曉得轉過頭就有人呈綠頭牌,當時看著麵含笑意的皇帝,她甚至奢望皇帝還不如打她兩巴掌來得痛快。

    日子如水般流過,溫貴妃耗盡心血也沒有再改變什麽,就連十阿哥都不懂得哭一聲裝可憐,而她還不至於下得去手折磨親生兒子讓他日夜啼哭。可縱然她在孩子麵前流眼淚,這孩子也不大會痛痛快快哭一場,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可憐她。

    眼下南巡的事一耽擱,本興致勃勃的女人們頓時散了一半的熱情,而隨扈的名單始終沒個準信,如今連南巡的日子也沒數了,再不如正月裏那般爭奇鬥豔地渴望得到那僅有的幾個位置,入春之中,紫禁城裏總算消停了好一陣子。

    南巡擱置,原定之後的事都迅速跟上,這轉眼就要入夏,天氣熱皇帝必然不會大張旗鼓地出門,算計著日子,隻有等入秋再動身。但皇帝忙忙碌碌,再不提半點關於南巡的事,後宮的女人們,甚至一度覺得今年是走不了了。

    玄燁私底下會告訴嵐琪一些動向,兩人肌膚相親時,玄燁也總是有所避忌。嵐琪笑話他還不如自己懷孕那會子來得自在,玄燁卻說:“好容易要出一趟遠門,咱們一輩子的日子在一起呢,舍不得這幾個月?”

    她便知道,南巡不會不成行,皇帝如今不過是專心眼麵前的事,等時日合適,這件大事還會重新提上日程。

    天漸熱,四阿哥上書房也有好些日子了,胤祚從剛開始總纏著額娘要去找四哥,到現在明白四哥去書房做什麽,隻是偶爾才會讓嵐琪帶他去哥哥回承乾宮的必經之路等。哪怕隻是跟在哥哥身後走那麽一段路,他也十分高興。

    胤禛不嫌弟弟煩,見了他總說你怎麽還不長大還不來書房,然後像模像樣地給他講書,之乎者也聽得胤祚緊緊皺著小眉頭。哥哥就會拍拍他的腦袋說:“等你來了書房,哥哥再教你,可要好好學,不然皇阿瑪要打你手心。”

    胤祚就會緊張兮兮地黏著哥哥說:“我跟四哥學,我聽四哥的話。”

    嵐琪總是靜靜地跟在後頭,時不時小兒子會跑回來撲在膝下撒個嬌。胤禛就站在那邊數落弟弟長不大,但很快就會被弟弟逗得童心大起,小兄弟蹦蹦跳跳地一路牽手回去,是那一段日子裏嵐琪最幸福的事,偶爾在太皇太後麵前提起來,說話時眼睛熠熠生輝。

    這日嵐琪領著胤祚從慈寧宮出來,正要去等下學回承乾宮的四阿哥,母子倆一路走過來,兒子在前頭蹦蹦跳跳,一拐彎就不見了身影,但聽見“嗵”的一聲,而後隱隱有孩子的哭泣。嵐琪環春急忙趕過來,卻見覺禪氏和幾個宮女在拐角處,她正蹲著身子給六阿哥拍身上的塵土,溫和地笑著:“六阿哥慢些走,要看著路啊。”

    胤祚回身見母親,便跑上來撒嬌。覺禪氏禮貌地跟過來行禮,嵐琪哄著兒子,抬頭看覺禪氏,竟覺眼前一亮,她的美貌自不必多說,可這股子安逸泰然的精氣神,從未在以往的覺禪貴人身上瞧見過。

    “額娘,我疼。”胤祚的撒嬌將沉默打破。嵐琪低頭對兒子說:“四哥怎麽教你的,又忘記了嗎?”

    胤祚愣了愣,趕緊站到覺禪氏麵前,禮貌地作揖說:“覺禪貴人吉祥。”

    覺禪氏溫柔地笑著:“六阿哥真乖。”

    嵐琪將兒子拉在身邊,又細細打量眼前的人,如今真真是體麵精神,明媚的雙眼淡定安寧,從前總懸浮在眸子裏的悲哀偏執也看不到了。到底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事,讓她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可這樣實在好,好好的一個人,就該好好地活著才是。

    “我要和六阿哥去等四阿哥下學,你這是要往哪裏去?先走吧。”嵐琪客氣地說著,但這本是一句打開話匣子的話,小孩子卻不懂,聽說要走了,立刻對覺禪氏說:“覺禪貴人慢走。”

    覺禪氏笑靨如花,她當然懂該怎麽回答德妃的話,從容說道:“嬪妾替貴妃娘娘去了趟太醫院,娘娘她病了但不肯宣太醫,嬪妾去問了問,請太醫開幾服藥也好。”

    “娘娘病了?”嵐琪心中唏噓,一直想她會不會被氣病了,果然如是,心病還需心藥醫,覺禪氏就算拿來靈芝仙丹也不見得奏效。

    “藥已經得了,嬪妾這就要回鹹福宮,不敢耽誤娘娘。”覺禪氏朝邊上讓開些。嵐琪見她這樣客氣,畢竟她們關係不親密,也沒再多問什麽,讓胤祚行禮道別後,便大大方方地領著兒子走開。

    等遇見四阿哥下學,胤祚便黏著哥哥再不糾纏母親,宮女嬤嬤們伺候著兩個小主子在前頭晃悠,嵐琪慢慢走在後麵,環春在邊上輕聲說:“方才乍見覺禪貴人,奴婢都認不出來了,真是很不一樣,您說貴妃娘娘那樣折騰,貴人她怎麽還能在鹹福宮好好的?”

    嵐琪且笑:“宮裏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但凡自尊自愛一些不會過得不好,她這樣才是對的。”

    環春卻想得多一些,略小氣地說:“這樣美麗的人在宮裏走來走去,其他娘娘主子們一定要說她居心叵測,好好的可別再鬧出什麽笑話來。”

    彼時嵐琪隻覺得環春是多想的,但過幾天就有風言風語傳出來。因覺禪氏這幾天時常在宮裏走動,雖然她去的地方隻有太醫院,可別的女人還是容不得她,更聽說有人在宮道上堵她欺負她。

    嵐琪聽說了直搖頭,這日榮妃過來閑坐她還想請榮姐姐過問一下,榮妃卻主動先說:“這兩天教訓了幾個不安分的,虧我這樣的脾氣還要冷下臉來罵人,僖嬪、敬嬪也忒過了,自己不如意還教唆些貴人常在去給覺禪貴人難堪。她們也不想想,人家是八阿哥的生母,是跟著貴妃娘娘住的,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長得不如人,腦袋也不好使。”

    聽說已經擺平了,嵐琪就不再多嘴,榮妃說起:“她們是怕覺禪氏再得到皇上喜歡吧,說起來她長得好看,被喜歡也沒什麽不對,不過我瞧她是心如止水的樣子,不然當初在木蘭圍場怎麽會大半夜從皇上的帳子裏出來?那一走,恐怕就是一輩子了。”

    “她現在挺好的。”嵐琪淡淡地應道,又見環春從門前進來,說皇貴妃派人來請榮妃和德妃過去說話,兩人算算近日宮內沒什麽要緊的事,等到了承乾宮,不多久宜妃、惠妃也到了,宮裏頭尊貴的幾個人都在,隻有貴妃沒來。

    果然有青蓮來稟告說:“貴妃娘娘抱病,說不能來了,請娘娘恕罪。”

    “她都病了多久了?”皇貴妃嫌棄地嘀咕一聲,而後看看在座的四人,清了嗓子說,“皇上剛才吩咐我,把南巡妃嬪隨扈的名單定下來,這一次太子和大阿哥也都去,七阿哥腿腳不方便,八阿哥以下都太小就不必去了,五公主還是個奶娃娃當然也不能去,其他四個丫頭都大了能帶著,可孩子一多路上就要有人照應,你們看宮裏頭去哪幾位好?”

    榮妃看了眼惠妃,見她眼珠子滴溜溜轉著,立時搶先開口說:“嬪妾四人若都出行,宮裏的事可就沒人管了,嬪妾還是不去了吧。”

    惠妃淡淡看她一眼,沒開口說什麽,但聽皇貴妃道:“皇上說太皇太後和太後都在家,宮裏亂不了,你們若願意就都去湊湊熱鬧,一年到頭在宮裏悶著,也怪辛苦的,這是皇上的心意。”

    宜妃忙接嘴:“既然如此,姐妹們都去才好,這麽多公主阿哥跟著,總要有人照顧,榮妃姐姐就別客氣了。”

    榮妃笑看她,不言語,之後略作商量,皇貴妃就不耐煩地打發了眾人。等四人在承乾宮門前散了,榮妃對嵐琪說:“我看宜妃是去不了的,去不了的緣故,就為了她心裏歡喜的那件事。”

    嵐琪呆呆想了片刻,才想起一事,問道:“姐姐是說五阿哥?”

    “太後不去,五阿哥卻要和兄弟們一起隨扈,皇上或皇貴妃總不能下令不讓宜妃接近五阿哥吧,這樣一來不讓她們母子相見最好的法子,就是其中一個別去嘍?”榮妃冷然一笑,“且等等看吧,若是宜妃一定要去,我看太後是不會放五阿哥走的。這一去幾個月,母子倆的情分可就培養起來了,畢竟五阿哥如今自己也知道他是宜妃的兒子。”

    嵐琪心中並不認同這樣拆散母子的事,可這裏頭又有不得不拆散他們的緣故,每每為此矛盾她都會緘默不語,榮妃絮叨了幾句後,也徑直回景陽宮去了。

    為了妃嬪隨扈的名單,冷了好久的南巡之事又在後宮熱鬧起來,敬嬪、僖嬪幾人都上趕著巴結,連幾個貴人常在都挖空心思地想隨駕。畢竟跟著皇帝出去走一遭,莫大的恩寵不說,她們深宮裏的女人,一輩子能撈著幾次出遠門的機會?

    這日鈕祜祿家的人進宮探望臥病在床的溫貴妃,覺禪氏回避在自己的屋子裏。倒是幾位夫人很客氣,特地來見過覺禪貴人,謝謝她這些日子對貴妃的照拂,覺禪氏以禮相待。不久等客人散了,本見貴妃不喊她就不想去跟前,可那麽巧承乾宮的人來了,最後一次來問溫貴妃,到底要不要跟皇帝出門。

    別的人想去還去不成,溫貴妃這兒卻是問了兩三趟,她想去就去得,不想去也不勉強,可她一直都不搭理人,虧得皇貴妃那兒還有些耐心。

    覺禪氏無奈進了寢殿,病榻上的女人憔悴蒼白,屋子裏那樣悶熱,她身上卻冷冰冰的,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仰望窗外的天空發呆。冬雲私下對覺禪貴人說,當年鈕祜祿皇後薨逝後很長一段日子,她家主子每天都是這個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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