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日記

第七十六章葬禮過後

奧斯丁回了我的郵件。他找來一個可信賴的人,接我去他叔叔的別墅。約定好時間、地點,卻沒有征求我的同意,我並不想見他。有股不好的預感。我想打個電話給婉姐姐,但也不知道該怎麽問候,難道我說“嗨,姐,好久沒聯係了,你被那個什麽以後恢複了嗎?”這樣的話嗎?想來,心情變得十分煩亂。 幾天之後,我開始恢複上學。關於之前發生的事,我絕口不提。欣欣對此很好奇,也很會使用“激將法”,不過我什麽都沒說,耳朵的不便帶給我好處——全當沒聽見。父母照舊接送我,其實沒多大意義,如果奧斯丁的母親真的要把我怎麽樣的話,父母這種措施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周末,我對奧斯丁爽了約,沒見他再給我發什麽郵件,我也不要再次倒貼。原來那種煩躁因為暫時不用麵對他,而逐漸平靜了下來。 父母計劃去姥姥家,在好又多內買了牛肉、營養奶粉、果凍之類等多種,正在付款的時候,姥爺給父親打手機,通知他,舅舅因為肝病住院了,暫時無人在家。父親買了東西,幾袋被裝載得充實的塑料袋一下子變成了負擔,姥爺回了趟家,給我們開門。父母收拾好一切,打的去醫院看望舅舅。我留在家,暫無可去之處。 舅舅的肝病很嚴重,因為商場上時常要應酬。父親在期間給我打了電話,在姥姥家接到父親的電話有些不太自然,好像我是這棟空屋子的主人,長期居住。婉姐姐回來了,小姨陪在她身邊。婉姐姐特別累,幾天都沒休息了一樣。我不想打擾她們,將電視調成靜音,默默地看著《西遊記》。記得在這個家“服役”的時候,快到晚飯,《西遊記》要開始了,但是新聞聯播也依時開播,姥爺最愛看新聞,可我年紀小,就愛看電視劇,於是跟他爭電視,氣得他跑到隔壁房間。 小時候不懂事的事情太多了,仗著別人的縱容,懷著善良夾雜的愧疚,一步步弄巧成拙。 廣告時間,我聽見門口有人回來的聲音,這個聲音十分突兀,帶來了不好的消息。我正坐在姥姥家唯一一張沙發床上懶洋洋地躺著,似乎外界的一切都跟我沒關係。姥爺首先通知了小姨,我想開口問,姥爺先一步告訴了我:“你舅舅沒了。”我沒理解他的話,什麽叫“沒了”?過了會兒,我起身去看看婉姐姐,她的哭聲撕心裂肺地響著。我倚在房門口,不敢進去。婉姐姐剛才隻在姥爺舒適的大床上睡一小會,小姨隻管給恢複一點精神的姐姐抹眼淚。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誰都是這麽安靜。 我想起小時候,舅舅開著車,我和姐姐睡在後座上,夏天的烈陽鋪天蓋地到處都是強烈的光芒,可誰知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也能安穩地睡著。我的右手便是姐姐,前邊是舅舅,我像個被保護的稀有動物,被夾在三角形的頂點。從來不知什麽事死亡,從來不知道會有一天,我再也坐不上舅舅開的車後,那一個很微小的角落。 姐姐,我該對你說什麽呢? 光是想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我就害怕,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我竟然惡劣地祈禱千萬不要發生在我身上。傷心難過這類的情緒,令人微微陌生和恐懼。熱水燒開了,小姨本來想讓姐姐洗把臉,我找了個盆,在姐姐房間裏拿了她的毛巾,瞄了眼曾經被理過發的小恐龍,安靜地懸掛在抽屜之下,細小的毛發一縷一縷。姐姐哭累了,小姨擰幹了滾燙濕潤的毛巾,擦擦她的眼角,臉頰。 接著,我想,時間不會留情,一切都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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