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虛記

第三十四回 分冰奩(1/5)

    也許隻是片刻,也許過了更久的時間,屋外忽然亮了起來,一個尖刻的女人聲氣在門外格外刺耳,“讓我瞧瞧,這是誰呀,大半夜的做什麽呢。”

    四少驀地推開大奶奶,兩人同時轉過頭去,隻見房門早已洞開著,四奶奶站在門口,身後跟著的竟然是大少。屋裏的人都是光著身子的,大奶奶瞬時白了臉,哪裏說得出話來,倒是四少冷哼一聲,“你們瞧著倒是體麵了。”

    四奶奶憤恨的手腳冰涼,轉頭對大少道,“大哥,勞煩您了。咱們到爸爸跟前去,互相做個見證,把這事給說開了,叫大夥兒評評理。”大少臉上浮起一層青灰,望了望這個,又望了望那個,哪說得出話來。大少指著大奶奶,哆嗦著雙唇道,“你,你給我過來。”

    “我不。”大奶奶尖聲叫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有什麽好怕的。”大少的目光又移向了四少,恨聲道,“你這個沒有倫常的東西。”

    “鬧開了又如何,我是不怕的,大不了一拍兩散。”四少滿不在乎道,他忽然盯住了大少,陰森森道,“沒有倫常的豈止我一個,不如把六年前的事翻出來都說說,讓老爺子知道老二和老三究竟被誰做過手腳。”

    大少本是青著臉的,聞言竟驟然變了臉色,麵上閃過一絲尷尬,回過頭望著四奶奶,吞吞吐吐道,“老爺子身子不好,要是聽了這個,隻怕受不了。”

    四奶奶哪裏肯管這麽多,隻厲聲叫道,“憑什麽他們狗男女快活在一起,卻叫我受這天大的委屈。”四少瞧也不瞧他,冷冷道,“你這蠢貨,叫人愚弄了,還不自知。”其實這話本罵的不是四奶奶,可她從來心高氣傲,哪裏受得了這個,竟比給她一耳光還要難受,她瞪圓了雙目,忽的目光盯緊了大奶奶,撲上去就要撕她的臉,“誰也別攔我,這事我偏要鬧到外頭去,誰難看我也不管。”

    正鬧得難舍難分,外頭忽然有了動靜,原來竟是躺在地上的五奶奶醒了,大聲地喊起救命。這叫聲到底驚動了護院,不多時九姨太便帶了家丁過來,很快便把這裏圍住了。

    五奶奶醒過來大聲地哭訴了事情的經過,九姨太氣道,“怎麽敢行這樣的禽獸事。”裏頭的四奶奶還在撕扯大奶奶的衣裳,卻見大奶奶忽然掙脫了她,從屋裏一頭衝了出去,竟往水裏紮去。這一下變故陡生,眾人哪裏想得到,大少最先反應過來,跟著衝了出去,卻見水麵上波光一閃,哪裏還有人。

    九姨太忙命人往水裏去撈人,但此時天冷,水麵冰涼,下人們在湖麵上撈到了天明,果然撈出了大奶奶的屍首。出了這樣大的事,誰也不敢隱瞞消息,方慰亭氣得咳了血,又叫人將四少綁了,拿馬鞭狠狠地抽了一頓。四奶奶哭了一夜,鬧著要回娘家,還是九姨太勸道,“人都沒了,還計較這事做什麽,且留些體麵吧。”四奶奶哭鬧不依,九姨太見勸不住她,也不敢做主放她回去,便叫人看著她的院子。

    正這會兒,門房上的人又來報信了,說宋家來人了,要請六奶奶回去一趟。九姨太一頭亂麻,哪裏顧得過來,便叫那報信的人自去尋紹芳去。

    這邊方家正亂著,宋家也出了一場風波。昨兒晚上宋元卿帶了最新的旨意回家,方慰亭要退位了,宋太太驚得站起來,“真退位了?”

    “還能有假的?今兒退位的詔書都下了,”宋元卿喟然歎道,“他這輩子英明果斷,沒想到到老了折在了這樁上,可見人是不可太貪的。”宋太太哪有心情陪他感慨往昔,忙說道,“得接芳兒回來啊,接下來,還不知道怎麽個亂法呢。”

    宋元卿皺眉道,“你急什麽,這節骨眼上把閨女接回來,叫外頭怎麽看咱們。”宋太太耳朵裏嗡嗡直叫,捂著心口跌坐下來,“你這個殺千刀的,這節骨眼上,還想著自個兒的名聲,難道親閨女的命還不及這點虛名麽!”如今又要重新建參政院了,宋元卿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他鐵青著臉吩咐下人道,“去接大姑奶奶回來,就說太太病了,別叫太太出門去。”

    眼下正是風口浪尖上,宋家輕易是不會見外客的,可五福晉回娘家,卻還領了個客人來,宋太太心裏埋怨大女兒不懂事,也隻得打疊著精神叫進來。來人是京裏的交際紅人,江朝宗的幹女兒沈佩雲。見她倆進來,宋太太倒沒有多熱情,隻淡淡的吩咐讓人上了茶,倒是沈佩雲十分伶俐,先是往宋太太略紅的眼上一瞥,隨即心知肚明的回望了五福晉一眼,抿口笑道,“瞧著太太麵色不好,可叫大夫來請過平安脈?”宋太太勉強道,“這兩日夜裏沒歇好,算不得什麽。”

    母女連心,五福晉忙道,“既然頭痛,必然是又犯老毛病了。該請大夫來看,還是要請的。”宋太太皺眉道,“這時候不適宜。”五福晉一怔,隨即便懂了,如今京裏草木皆兵,輕易傳出去宋太太病了,隻怕叫有心人多想。她頓時有些猶疑,又問道,“二妹怎麽樣了?”這正說到了宋太太的心病上,她一著急,頭便又暈了起來,一時天旋地轉,人的臉色便白了,嘔了幾口,人竟暈了過去。

    沈佩雲瞧著情形耽誤不得,忙站起來揚聲對一旁伺候的下人道,“拿我的名帖,請樂和堂張先生過來。”五福晉忙亂了手腳,“這可使得?”沈佩雲倒十分冷靜,“人命關天的事,還有什麽瞻前顧後的。再說是拿我的名帖去,不怕外麵亂傳。”

    幸有沈佩雲把大夫請的及時,等宋元卿得了消息趕回來時,張大夫金針已經用過,宋太太幽幽轉醒過來,正由五福晉服侍著喂藥。宋元卿看著奄奄一息的老妻也暗捏了一把汗,愈發對請回張神醫十分佩服,“都傳張神醫妙手回春,果然名不虛傳。”五福晉不忘感激沈佩雲,忙道,“這位神醫與佩雲有交情,幸好有佩雲的名帖去,不然還怕輕易請不動。”宋元卿果然瞧向了沈佩雲,麵色頗和,問道,“有勞沈小姐了,果然是女中英雄,不遜須眉。”

    想不到自己的薄名也能入這樣的大人物耳中,沈佩雲又驚又喜,斜眼偷覷宋元卿,卻見他不過五十餘歲,著一身黑葛紗的軍製服,腰上係一個白玉帶皮的小煙壺,雙目極有神,又因為保養得宜,鬢發尚黑,並不顯年紀,倒是瞧著比宋太太還要年輕些。沈佩雲麵上一紅,微微頷首道,“怎敢當大人謬讚。”宋元卿點了點頭,便不再瞧她,又望了眼宋太太的病容,思忖片刻說道,“去派人叫芳兒回來吧,叫她也回來伺候著。”五福晉忙不迭的應了聲,自是派人去送信。誰也沒有留意,默默站在一旁的沈佩雲若有所思的瞧向了宋元卿,很快又把目光挪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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