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虛記

第三章 靨花紅(1/5)

    眾人正說的高興,又見兩人進門來,前頭一人身量頗高,一身青布衫,帶著一副金絲框的眼鏡,卻是徵端的知交好友陳景筼。隻見他進了門便向徵端招呼,“六少,今日要向你介紹一位好朋友。”說著,便指了指他身邊的一個男子,“這位是曹先生,是我從前在京師法律學堂是同年,一別幾年,這次回來才又聚上。”又對那男子道,“潤田,這是我同你提起過的六少了。”

    要說這位曹潤田大律師在京師可算是個名人,可惜徵端剛回來,還不知道他的事跡。隻見這位曹律師身材不高,生得一張圓臉,短下巴,額頭卻很寬,頭發梳得極光亮,眉間一顆濃痣,瞧著頗是精神,徵端一點頭,伸手寒暄道,“幸會了。”曹潤田站了起來,頗是激動地雙手與他重重地握了握,“久仰六少威名,今日一見,果真是不同凡響。”說著,他又從懷中摸出一張名刺鄭重地遞了過去,徵端順手接過,略看了一眼,隻見這名刺倒是舊式的,三寸見方一張紅紙,上麵濃墨寫著“曹潤田三個字,右下小字書著“寓前門內西城根化石橋東首路北”,曹潤田道,“我初回京裏,如今借居在陳兄府上,十分叨擾。”陳景筼一笑道,“客氣什麽,你便當做自己家住著就是了。”

    “如今京城裏誰不知道曹大律師的名頭?”唐穆崧插話道,“就拿您前陣子辦的那個大官司,日日都在報上見著的,如今可怎麽著了呀?”

    在座眾人都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唐穆崧說的那樁大官司,乃是從前宮裏的一位老公公置了外宅,還從青樓裏贖身了一個妓女,娶做妻室,誰料如今換天了,這妓女竟登報要和那公公離婚,這官司打得如火如荼,那妓女聘請的大律師正是曹潤田。

    尤之馳頭一個笑出聲來,“這樁官司我也聽說過,那張公公可是花了三百兩銀子為那妓女贖身的,想不到這妓女竟然恩將仇報,真是婊子無情呀。”

    曹潤田臉不變色,淡淡道,“一個太監竟還娶妻,這是十分不人道的,諸公想想,太監既不能人事,換作是諸位,誰家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太監為妻?至於那太監娶妻後,隻能變本加厲虐待那女子,法庭有女警驗過,可憐這女子身上傷痕累累,無一塊好肉。這樣的人身虐待也與共和精神是違背的。”

    “這話說得在理,”陳景筼忍不住插口道,“人身不得為所有權的目的物,前清也有禁令,何況是如今的共和社會?”唐穆崧順著話頭說道,“所以現在京師也設了濟良所,若是願意從良的,隻要與警區遞封信,便可直接到濟良所去。”陳景筼連連點頭,“這是樁功德無量的好事。”

    尤之馳是旗人,與那張太監卻是故舊,不忿道,“那三百兩贖身銀怎麽說?欠賬還錢,天經地義,總不能賴了不認吧?”

    “至於贖身一事,”曹潤田頓了頓,慢慢說道,“那三百兩贖身銀與其說是妓女欠下的,不如說是張公公出的聘禮,男女婚嫁,既然和離,聘禮便沒有退還一說。”尤之馳連連冷笑,“哪有這個道理。”

    陸雲白在大理院裏辦差,又與雙方都是熟識,便打了個圓場,“新律和舊俗總有不同,這樁案子在院裏也是議了好久。再說潤田兄也不容易,這樣名頭響亮的一號律師,在京裏還沒個落腳的去處。”五貝勒哈哈一笑,打岔道,“陳景筼多小氣個人,要是不肯留你,就上我家去。有曹大律師的名頭在,我阿瑪準不敢找我。”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為了五貝勒改名的事,老慶王氣的要揍他,可他整日裏滿大街亂逛,哪裏找得著人。徵端暗暗好笑,聽家裏人說起過,老慶王年輕時也是這樣的脾氣,京裏人人都知,老慶王每日不在赴宴,便在赴宴的途中。老慶王生來就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天下誰還能富貴得過他?可他兩眼裏隻有錢,傳說當年老太後要裁撤軍機處,方慰亭就是對老慶王使了五十萬兩銀子,疏通門路,才坐到內閣總理大臣的位置。一轉眼江山易主,老慶王父子依舊樂哉樂哉,十分逍遙。

    一時聊得興起,尤之馳又說幹喝酒沒興致,要叫幾個清倌進來,又斜睨著曹潤田道,“有曹大律師在這,咱們可不敢亂喊姑娘,回頭出了條子便要叫我們吃官司。”曹潤田心中有氣,便站起身來,喊了聲告辭便去了,陳景筼忙追了出去。

    過了半晌,陳景筼獨自回來了,瞧神情便知沒追回來,徵端笑道,“你這位朋友氣性真大。”陳景筼直搖頭,“他就是這麽個性子,別與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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