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鳴說曆史:朝堂上的戲法

桀驁不馴的韓寒(1/2)

    我不認識韓寒,從來無緣見麵,確切地說,是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而且韓寒說起來大家都說他是個作家,至少剛出道的時候,是以小說聞名的,然而,他的小說,我一本沒讀過。不是特別不待見韓寒,而是所有的小說都不看,除非有作家特意送給我,而且寫得還要有點兒水平。但韓寒的博客,我是看的,雖然不是每篇都讀,但至少某些人人傳誦的名篇,是要讀的。有一次在南京大學做講座,講完了有個學生問我,你喜歡看韓寒的東西嗎?我說喜歡。他馬上說,那我也喜歡你。就這樣,我莫名其妙地沾了韓寒的一次光。所以,南都的編輯約我寫韓寒,在推不掉的情況下,就答應了——寫就寫。

    如此大著膽子應下來,其實,真要動筆,搜索枯腸,大概也隻能寫點兒感覺,好在跟被寫的人不認識,寫砸了,想要找我算賬,也不大容易。最早知道韓寒,是因為他跟社科院的白燁打筆仗,動靜忒大,“文壇算個屁”,這種石破天驚的粗話,如我之輩,打死都說不出來。當時我其實也感覺學壇是個屁,但就是憋著不敢說,估計如果我混在文壇,多半也不敢如此放肆,怕什麽,不知道,但就是有顧慮。後來韓寒說,原來以為站出來批評他的是著名作家白樺,才這麽有戰鬥性,最後才發現是看錯字了。讀到這裏,我莞爾一笑,我跟他那麽大的時候,也把“燁”字讀成“樺”來著——小學就趕上“文化大革命”,字始終沒認全。比起給文壇諡個屁來,我更喜歡韓寒後來的坦蕩。換上現在文壇的任何一位,都會將錯就錯,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家也會有認錯字的時候。盡管魯魚亥豬的手民之誤誰都免不了,甚至把“鬱鬱乎文哉”看成“都都平丈我”的事,文壇上也不是沒有過。

    真正讓我對韓寒刮目相看的,是去年抵製某貨的風潮。回想當初抵貨的風頭之勁,勢不可當,連號稱自由主義的某些大牌評論家都順著大夥說話,可韓寒偏不買賬。當然,在這個問題上誇韓寒,有點兒惺惺相惜的意思,因為我當時也是反抵製的“漢奸”,被罵到臭頭。不過,我是小猩猩,他是大猩猩。我的評論和博客的讀者,不過幾千人,罵我的無非幾百人而已,可他卻是頂著幾十萬、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罵陣上去的,在鋪天蓋地的罵聲中,依然講理,帶著他特有的幽默和輕鬆講道理,歸謬式地講理,三言兩語,就把抵貨派的高論,擠到了牆角,想要翻牆逃跑都沒戲。

    現在韓寒對公共話題越來越關心了,最近令我忍俊不禁的是那篇“某某某影視基地”,這樣的東西,大概隻有韓寒才能寫出來。一句多餘的話都不屑說,隻將七段從網上搜來的文字像疊羅漢那樣羅起來,就讓人笑破肚皮。像我這樣的人,討論公共話題,抨擊這個,批評那個,總得頂盔帶甲才行,照照鏡子,感覺像個武士了,才踏實。雖然知道自己其實就是個堂吉訶德,無非是拿著紮槍跟風車作戰,但是每次掄起大槍來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有點兒悲壯,先要對自己安慰半天,自己給自己壯膽,然後再出手。事先就預備了一旦碰得頭破血流之後怎樣的感慨,別人還沒怎麽樣呢,自己先把自己感動得不得了。其實,一次次紮槍捅將上去,人家的大風車不僅紋絲不動,而且也不屑將你彈個跟頭。可韓寒不是這樣,他隻是順便撿起一塊石頭,順勢對風車扔過去,其實並不在意將風車怎樣了,隻是石頭扔過去,碰巧碎片濺進軸承,還真叫這風車難受上好一陣子。跟批評社會比起來,韓寒也許更在意的是他的賽車以及比賽。興許,他本無激清揚濁之意,無非是看到什麽不順眼,順便扔塊石頭過去而已。跟我輩一向活得很累的人相比,生活本身在這一代新人心目中,分量更重,政治或者別的什麽了不得的東西,頂多算客串的副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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