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鳴說曆史:朝堂上的戲法

當“進化論”淪為統治工具(2/2)

    袁世凱的悲劇,從技術角度,可以說他在所謂籌備帝製的階段,完全喪失了對外獲取真實信息的能力,大大低估了自家周圍的馬屁精們操控“民意”的本領,以致被這種虛假的民意蒙在鼓裏。從策略角度,則是忽略了進化論在近代中國的作用。

    自從嚴複把進化論,或者說社會達爾文主義引進中國,很快就成為中國知識界的第一號信仰。讀書人在啃侉餅,看《天演論》的同時,不僅把名字改成了“適之”和“競存”,而且還因此自我洗了腦。進化論體現在人的身上,就是青年(當時叫少年)勝過老年,體現在製度上,就是康有為的“新三世”,封建帝製、君主立憲、民主共和遞進。最關鍵的是,所謂的進步,一律是直線前進式的,有進無退。中國既然已經變成了共和,就不能再退回去,不管共和的實際效果如何,倒退,就意味著開曆史的倒車,逆世界曆史的潮流而動,當然也就等於大逆不道。

    老百姓不懂什麽進化論,什麽達爾文,甚至不知道什麽叫共和,什麽叫專製。如果再出一個皇帝,或者舊皇帝再坐龍庭,也無可無不可,隻要這個皇帝不追究他們腦袋後麵有沒有辮子。但是,決定政治進程的,往往不是老百姓,而是有知識的中上層,包括清末民初那些喝了洋墨水的武夫軍頭們。他們中的某些人,如果想保住自己割據一方的特權,反抗中央,意味著反叛,但是,如果趕巧兒中央自己把總統換成皇帝,則給了他們一個反對開曆史倒車的堂皇理由,隻要有人揭櫫這個大旗,至少在中國社會的中上層,就有了天然的合法性。或者說,袁世凱的洪憲帝製,等於是給了反對者一個合法反對自己的借口。

    進化論和帝王權威比拚的結果很滑稽,一個具體的強人倒下了,背著千古的罵名。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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