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吳歌(全兩冊)

第二十八回 貽我握椒(1/5)

    第二十八回 貽我握椒

    永巷四下裏靜悄悄的,似是又一重人間。張懷瑾見永巷內塵埃覆地,便對司馬熾道:“陛下且在此等候,老奴去傳公主出來便是了。”司馬熾點點頭,便等在外麵。

    張懷瑾走到一間不起眼的屋室前,輕輕叩門道:“公主殿下在嗎?”

    看守的老黃門年邁昏聵,並不識得張懷瑾的服飾,卻是十分警惕道:“你是什麽人?”

    張懷瑾心中不耐,卻也不敢發作,隻得忍氣道:“你休要阻攔,我是奉旨來見清河公主的。”

    老黃門心中愈發狐疑,攔在門前道:“你若不說清來曆,我便要喊內侍官來。”兩人正僵持不下,卻聽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阿琇緩步走出來,麵色沉靜道:“是陛下要見我嗎?”

    張懷瑾畢恭畢敬地低下頭去:“殿下,這正是陛下的旨意。”

    老黃門兀自心中驚疑不定,輕聲勸阿琇道:“公主殿下,如今非常之時,還望殿下小心。”

    阿琇誠心誠意向他一拜,說道:“多承公公照料我多日,阿琇心中感激不盡。隻是如今世亂,恐無報答之期。”說著她卻對著張懷瑾道:“張公公,我想向您求個恩典。”

    張懷瑾慌忙道:“殿下但說無妨。”

    阿琇輕聲道:“請放這位王公公出宮去。”

    老黃門老淚俱下:“殿下……”阿琇低聲道:“這是我唯一能為公公做的了。”

    張懷瑾心想這等小事也不算什麽,便點頭道:“好,此事老奴一定為公主殿下辦到。”他心中著急皇帝還在外麵等著,又催促道:“公主可否隨老奴移駕。”

    阿琇心中事了,便隨著張懷瑾向外走去。誰知剛走出永巷,卻見一人身著龍袍,正望著自己,卻不是司馬熾是誰?張懷瑾瞧著皇帝還沒有等得不耐煩,心裏鬆了口氣,笑道:“殿下,陛下已經等候你多時了。”

    阿琇默不吭聲地便跪在了地上。

    司馬熾立了半晌,方才微微皺眉道:“阿琇,你對朕有怨氣?”

    阿琇心中痛得一縮,道:“陛下,罪女不敢。”

    司馬熾“嗯”了一聲,唇邊露出一點苦澀的笑意:“不敢便是有了,都不如從前一樣叫我二十五叔了。”

    阿琇微微抬起頭,餘光瞟見張懷瑾不斷給自己使眼色,可心裏卻不知為何如一根刺紮在心頭,還是說道:“罪女不敢為自己開脫,卻想替十六叔鳴不平。十六叔一片忠心天地可鑒,陛下卻將他囚於階下。”

    司馬熾心中微微酸苦,側過頭去並不言語。張懷瑾忍不住道:“當初的事都是王衍蒙蔽陛下,怎能都怪在陛下頭上?”

    阿琇卻咬牙道:“十六叔視陛下手足同胞,心心念念要擁立陛下為帝。可陛下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囚禁了十六叔。罪女並不怕死,卻不知千秋後世怎樣評價二十五叔。”

    張懷瑾還想說什麽,司馬熾擺了擺手道:“阿琇,你沒事就好。讓宮人先送你回寢殿休息,這些日子你受屈了。朕定會補償於你。”說罷,他身形微微晃動,似是步履不穩地向遠處走去。

    阿琇抬頭看著張懷瑾,心中無數疑竇,結結巴巴道:“陛下為何要赦我與十六叔?不是說陛下一直都要殺了我們嗎?”

    張懷瑾氣道:“殿下都是從哪裏聽來的傳聞,當初陛下被奸人蒙蔽,卻也從來沒有想過手足相殘。琅琊王自請去吳地任安東將軍、都督揚州軍事,陛下也已放行。陛下對手足何等親厚,如今親自來接殿下出永巷,便是想補償這些日子殿下所受的委屈。何止是殿下,如今便是成都王也正在回京的路上了。”

    阿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六叔也可以回京了?”張懷瑾沒好氣道:“曹統已經領旨去赦免成都王了,現在已在路上,到時候殿下親眼見到成都王便知老奴說的是真是假。”

    阿琇既然被放了出來,第一件事便要去吳王府看望豆蔻。誰知豆蔻卻閉門不見,阿琇在門外悵然良久,心知當日永巷之事與她脫不了幹係,她心中一時茫然。吳王府的門房有些歉意道:“公主殿下,非是我們王妃有意不見,實則是如今小世子剛剛出世,王妃著實抽不開身。”阿琇輕輕點了點頭,漠然道:“既然如此,你去通報一聲我來過便是了。”那門房答應一聲,瞧著阿琇慢慢地離去。

    四月戊申日,劉淵頭紮白巾,一馬當先領著大軍渡過黃河,直向洛陽而去。軍心激憤,旗上皆掛白幡,氣勢高漲之至,一路上勢如破竹,幾日內便連取三城,洛陽已遙遙在望。白日裏劉淵與眾將論起出征之事,眾將都言當強攻洛陽,尤其是長子劉和帶著一些少壯的將領,急於爭功,搶著要出城為先鋒。劉淵雖然言語上沒說什麽,心裏卻是有幾分不悅的。

    夜裏大軍駐紮安好,劉淵親自巡營,巡到四子劉聰帳外時,卻見帳中還有燭光,靳準在旁笑道:“四皇子真愛讀書,這麽晚了都還沒睡。”劉淵微微一怔,道:“是嗎?”說著便掀帳而入。隻見劉聰正襟危坐,卻是正在榻邊讀書,他看到父親進來,忙跪道:“父王。”

    劉淵見他果然在讀書,便拾起那書冊,卻見是《淮陰三篇》,他微微詫異道:“韓信之書,你竟能讀?”

    劉聰跪在地上,垂目道:“父王曾教誨過,若不讀兵書,何以用兵。兒子並不敢忘。”

    劉淵隨口考校道:“韓信用兵製勝,所在為何?”

    劉聰略一思索,說道:“淮陰侯出兵至奇,勝在用計也。”

    劉淵心下略驚,忽然想起白日裏與眾將的議論,便來回踱步道:“你且說說,韓信如何至奇,如何用計?”

    劉聰審慎地說道:“以正守國,以奇用兵,先計而後戰,以勝勇而擊敵,這是出其不意的法門。至於用計,兼形勢,包陰陽,才是用計的技巧。”他說完了這番話,可父親卻久久沒有言語。他心中遲疑不定,悄悄抬起頭來覷了父親一眼,卻見劉淵側著頭看著帳外,似在思索什麽。他又瞧了站在劉淵身後的靳準一眼,此時的靳準麵上露出了三分笑意,對他不露聲色地微微頷首。

    宮門外的垂柳又長了幾寸,阿琇有些焦急地等待在柳枝下,翹首盼望著遠方的來人。不知過了多久,遠遠地一人一騎飛馳而來,馬上的人身著一襲粗布素袍,身姿挺拔,形容疏朗,卻不正是成都王司馬穎。阿琇欣喜若狂,便飛奔過去,口中喚道:“十六叔,十六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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