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式騙局

第9章 人生總要有一次奮不顧身(1/5)

    趙蕊重新在林思然的病床旁做了下來,看著正在慢慢流進林思然體內的液體,帶著笑意說道,“真的是有點讓人羨慕!”她兀自的笑了起來,雖然不清楚林思然、謝景城與胡義卓三人背後的故事,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兩個男人一個比一個真心,不管林思然選擇了誰來托付終生,大概都會過的特別幸福。

    但是趙蕊也不明白,如果林思然的心裏是有謝景城的,那當初為什麽要幫唐燁做那種事?她幫了唐燁,可是為什麽又要反過來幫嘉言想好對策?唐珈和嘉言的博弈有的時候就像是林思然左手與右手的博弈,趙蕊看著此刻安安靜靜地林思然喃喃道:“難道是精神分裂了?”

    趙蕊說完,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真是叫人操碎了心,”趙蕊說道,“謝總這次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了,連公司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也沒有趕回去。林思然,你的心裏但凡有一丁點謝總,你都不會好意思就這麽大喇喇的死了吧?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謝總是鐵定什麽事情都不做了,全心全意的幫你操辦葬禮!”

    “呸呸呸,我說什麽呢!”趙蕊趕緊空吐了兩口唾沫,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些晦氣,可是話糙理不糙,“你呢,最好就是趕緊醒過來想一想怎麽才能幫到我們,雖然不懂你到底在做什麽,可是大家也不是瞎子,難道看不出你對嘉言的事情其實挺上心的?”趙蕊看著閉著眼睛一言不發的林思然說道,她絮絮叨叨居然能從胡義卓離開一直說道胡義卓中午回來,一直都沒有聽過。

    回來的時候,胡義卓還特意買了幾瓶水,遞給趙蕊,“謝謝。”

    趙蕊擰開一瓶水,喝了一大口,“早晨沒什麽狀況,公司那邊的事情怎麽樣了?”

    “你就先別操心公司了,”胡義卓說著遞給了趙蕊一個文件,趙蕊打開看了看,是聖誕的策劃書,她大眼看完,合上策劃書,“這部分是交給我的?”

    “嗯!”

    “真的是資本家誒!”

    “我想你應該樂於承擔這部分的工作。”胡義卓笑著說道,先前遲遲定不下來的作品分配,現在已經處理好了,趙蕊負責的是重中之重的核心部分,就像是一夜之間謝景城和胡義卓就共同覺得這個人已經可以托付重任了似的。

    “聖誕節後我要申請長假。”

    “可以!”胡義卓點點頭,然後擰著眉毛沉默了一會兒,看他這幅樣子,趙蕊以為他是關心林思然的事情,趕緊寬慰道:“林思然沒事兒的,我問過醫生了,醒來隻是遲早的,到時候安排心理醫生給她治療這次的創後應激反應,隻要有足夠的耐心,她肯定能好的。而且,我覺得,事實上林思然比我們想象的要堅強的多,她現在隻是有點拎不清,沒準等她拿起畫筆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想要放棄生命的想法真的是太傻了!”

    “我知道!”胡義卓點點頭,“還有一件事情是謝總讓我交代你的,你所有的設計稿不能讓林思然看見。”

    趙蕊有些吃驚,張了張嘴,想問點什麽,可是話到嘴邊才覺得問什麽都不合適。

    兩個人的氣氛尷尬了一陣,彼此看著對方都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最後趙蕊還是鐵了心似的問胡義卓:“胡總,您應該了解林思然吧?”

    “怎麽了?”

    “她真的是唐燁派到謝總身邊的商業間諜嗎?”

    “認識一個人,最好依靠自己的判斷而不是別人的說法,別人的看法靠不住也未必準確,你也不知道別人是不是有什麽別的心思。”

    “那你怎麽看她?”

    “是個非常優秀的設計師。”

    趙蕊掩著嘴笑了出來,胡義卓的答案簡直就是標準答案,“我想了想這次的事情,我覺得與其費心思的想讓小然麵對這次意外,不如幹脆就讓她徹底的忘掉好了。”

    “逃避不是辦法。”胡義卓糾正道。

    “不是逃避,是有一天真正強大了再去麵對。”趙蕊說道,“明明沒有去麵對的本事,還叫她打腫臉充胖子,那叫揠苗助長,結果你們也看見了,她躺在這裏了,暫時沒有再去自殺的可能性了。可是她總會醒的嘛!非要一遍遍的提醒她你遇見了什麽慘劇,不過沒關係,我們是你的朋友會一直支持你的!非要這樣才算是成長嗎?不是吧!那充其量隻是在賣弄自己廉價的同情心而已啊!”

    趙蕊這番話說得胡義卓無言以對,隻能尷尬的笑了笑,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你先回去忙公司的事情吧,我一個人在這裏沒問題的,我想林思然應該也不會好意思在我麵前自殺的!”趙蕊故作輕鬆的語態讓胡義卓的心也跟著放了下來,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如果當時她醒過來,在她身邊的人是他,她也未必好意思自殺,她隻是不怕麻煩到謝景城吧?

    “對了對了,”趙蕊想起個事兒,抓緊問胡義卓,“聽說胡總的小提琴拉的特別好。”

    “一般吧,就是會。”

    “躺在這裏也是蠻無聊的,我覺得沒準她也想聽點什麽?她喜歡聽什麽?”趙蕊隻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胡義卓應了上來:“仲夏夜之夢。”

    “啊對對對,”趙蕊說著哼了一段婚禮進行曲,“你要是真的想再來看看她,不然就帶把小提琴吧。”

    “好!”

    兩人客氣了兩句,胡義卓再次被趙蕊送出了病房外,沒想到他和謝景城請來的這位“朋友”竟然都不讓他們多看林思然兩眼,眼下公司的事情也在繁忙的運轉,為了不耽誤公司的各項進度,胡義卓又回公司要幫謝景城將設計部門的工作全部理順。

    一開始不情不願來幫忙的趙蕊此刻竟然反客為主,最後就剩下她一個人留下來看著林思然,大半夜的時候她也還沒有睡,還在研究胡義卓拿來的今年設計稿的策劃案,時不時的在一邊的白紙上寫寫畫畫,捋一捋自己的思路。昏黃的台燈下,畫筆發出“沙沙”的聲響,她輕鬆的勾勒了幾筆,對已經呈現的線條並不滿意,於是又擦掉了。偶爾回過頭去看看躺在床上蒼白的林思然,無奈的歎口氣。

    林思然坐起身子,眯著眼看著窗口那個熟悉的女人,半晌才從沙啞的喉嚨裏吐出了兩個字,“趙蕊?”

    “醒了?”趙蕊看向坐在病床上的林思然,“你也真能睡的,我還以為你醒來要到明天早晨了呢!”她放下手裏的紙和筆朝著林思然走了過來,麵上帶著笑意,絲毫不提之前發生的事情。

    “你怎麽在這裏?”林思然問道。

    “兩大總聯合以權謀私,我能怎麽辦呢?找個工作容易嘛!”趙蕊笑著說,鉛筆還在手裏不停的打轉,一手扶著自己的畫板,“現在唐珈這麽玩,嘉言什麽都不做就隻能等死了。他們回去處理事情了,我反正在哪裏都可以畫畫。”

    林思然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伸出自己的左手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紗布出神了好久。

    “好看嗎?”趙蕊拿著自己手中的畫稿走到了林思然的麵前,把畫麵的內容遞給了她看,“怎麽樣?好看吧?”

    趙蕊的進步非常快,現在的她,和夏天剛剛認識的時候已經變化很大了,林思然的語氣中竟然莫名的出現了幾分羨慕:“畫的真好,”她的眼神出神了幾秒鍾然後將畫稿還給趙蕊,“謝總應該有特別囑咐你,設計稿不可以給我看到吧?”

    趙蕊張了張嘴,沒想到林思然會在這個時候說這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應聲。看見她的反應,林思然就知道謝景城的確這麽說過,她的表情尷尬了一瞬,可是很快又換上了笑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趙蕊看著她,都替她覺得累。

    “謝總在這裏幾天幾夜都沒有合眼,還是被我們趕回去的。現在公司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也不能沒個主事兒的人。”

    林思然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麽。

    “啊!對了,”趙蕊忽然想起胡義卓的事情,趕緊用歡快的語氣同林思然說,“我叫胡總下次再來的時候把小提琴帶來。”

    “啊?”林思然有些吃驚。

    “不是說他特別擅長拉小提琴嘛!反正這裏也沒有別的什麽事情,我主要是想蹭蹭你的歐氣,聽聽看他拉提琴的樣子。”趙蕊大喇喇地說著,努力地和林思然聊著與她住院毫無關係的事情。

    林思然輕笑了一聲:“你這是強人所難了,這裏是醫院,這樣鬧會影響到病人休息的!”

    “至少也是業餘級的水準吧?這樣的音樂還能打擾到別人休息,那肯定是平時被別人吹捧的!”趙蕊抱怨道。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意外的還有些和諧,趙蕊說話的方式很輕快,要麽在和林思然聊設計,要麽在和她聊別人的八卦,對於之前發生的事兒、她自殺的事情都是隻字不提。可偶爾靜下來,林思然還是會想起自己是被謝景城推上了這樣腹背受敵的局麵當中的,謝景城做的不錯,從他的立場出發,這麽做是最好的辦法,她沒有什麽立場去希望他能無條件地信任自己。

    聊了一個小時,趙蕊看了一眼時間,覺得林思然應該是累了,趕緊叫她躺著再休息一會兒,林思然拉過被子躺在床上,背對著趙蕊盯著白色的牆壁一直沒有睡著,可能是睡了太長的時間,也可能是心裏壓的事情太多了,此時此刻要說她還放不下這裏的一切,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再回想之前的自殺,她也覺得自己太衝動了。

    無論怎樣都想好好活下去的安婷,就這麽無端端地死了,受到她的庇佑而活下的自己,哪裏有權利就這兒輕輕鬆鬆地死去呢?

    這次好起來,林思然想離開了,離開這裏,離開那個仇恨的大漩渦,往後唐燁是受到了法律的製裁也好、沒有也好,安亦為自己過去的行為承擔了責任也好、沒有也好,謝景城的公司最終變大變強了也好,沒有也好……這一切都和自己沒什麽關係啊,為了別人的事情,搭上自己和安婷兩個人的一生,真的是太傻了。

    林思然心裏最大的感覺就是舍不得,她找了那麽多的借口留下來,現在的心再也不是想要報仇了,如今她的仇已經報了,解開唐珈背後的秘密的這本書已經將唐燁當年是如何將林氏逼到破產的告訴了大眾,盡管沒能對唐燁製裁,可他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現在她隻想回到法國去,把這裏發生的一切都當做是一場黃粱夢。

    第二天早晨,林思然剛剛睡著的時候,安亦就來了醫院,手捧著一束火紅火紅的玫瑰花,踩著高跟鞋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的唇色是阿瑪尼的紅管400,絲絨啞光麵的大紅色很難讓人不去多看她兩眼。

    “你是?”趙蕊趕緊起身問進來的這個女人。

    “林思然的朋友。”

    “你先出去一下吧?”林思然坐起來同趙蕊說,趙蕊有些擔心的看著兩人,慢慢地從屋子裏退出去,她總覺得這個女人不是什麽善茬,可是又不好留在那裏多說些什麽。她走到門外,坐在門外的走廊上等著裏麵的人結束對話。

    安亦在趙蕊走後,走到林思然的床頭將紅玫瑰放了下來。

    “謝謝。”

    “來看看病人,也是應該的。”

    “我是說救我的事情。”林思然麵無表情的說道,從她的麵上看一點都猜不透她此刻在想什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安亦笑了笑,在床邊坐了下來,捏起林思然被包紮的很好的手,看了半晌說:“如果是真的要死,為什麽選擇割左手呢?直接割右手多好啊,這樣即便是沒死,你賴以生存的珠寶設計也沒辦法繼續坐下去了,那才是真的對這個世界訣別啊!”

    林思然沉默不語,這樣的事情沒什麽好和別人解釋的。

    “怎麽?”安亦見林思然不回答自己,挑釁似的問她,“又是演給謝景城的苦肉計?那謝景城就太可憐了。”

    謝景城從走廊走到這裏,見趙蕊在門外坐著,他指了指屋子裏麵。

    趙蕊小聲的說有個自稱是林思然朋友的女人來看她了,她描述了安亦的樣子,謝景城就知道對方是誰了,正要推門而入的時候就聽見了安亦的那番話。她的手僵在門把手上,進也不是、出也不是,門外的趙蕊也覺得十分尷尬,趕緊給謝景城說林思然還沒有吃早飯,她現在要去買點東西了,一會兒再回來。

    謝景城在門口的長條椅上坐下來,靠著牆等待裏麵的人繼續說下去。

    林思然抬起頭看著安亦,她問她:“你有沒有特別在乎的東西,無論如何都想要保護的東西?”

    安亦不知道林思然為什麽這麽問,隻當是她在說自己的事情:“無論如何都要去保護的東西,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這個世界上,無論如何都要去保護好的,隻有自己。”

    林思然看著安亦笑了:“如果真的沒有,為什麽回國?為什麽要幫我?像你這樣才是在自欺欺人吧?”

    “你想多了。”安亦一筆帶過,像林思然不同自己解釋一樣,也沒有給人任何解釋,“你知道你的案子最後怎麽樣了嗎?”

    “不了了之。”

    “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那個別墅在我的名下。”

    “唐燁對你可真好!”

    “你知道那個別墅是用來做什麽的嗎?”

    “什麽?”

    “本來我也不知道,”林思然說道這裏覺得頭疼欲裂,胃裏洶湧澎湃的想要吐,他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幹嘔了幾次,眼睛被憋得通紅。她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去了一趟,什麽都了然於心的,這幢別墅是唐燁給他客戶做的溫柔鄉,先前唐燁給自己的所有視頻都是來自這裏。

    看到林思然這副模樣,安亦已經明白了,他不需要林思然多說些什麽:“所以你想保護的是?”

    林思然沒有回答安亦。

    “這次互聯網風波對唐珈的打擊很大,銷量又破了新低,唐珈的流水不怎麽理想,有辦法解決嗎?”

    “有。”

    “什麽?”

    “等觀眾自己忘了。”

    “來不及了!”安亦提醒林思然,如果唐珈的流水繼續出問題,那麽幾天之後的拍賣會,唐燁勢必不會參加,而與Ann的合同他就不會自己主持了,而是打包賣給別人,轉移風險。這不是安亦想要的結局,也不是林思然想要的結局。

    “我來幫他嗎?”

    “我沒有辦法!”

    “所以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對!”

    “可以,”林思然回答安亦,“我可以幫他,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過完聖誕之後,你要麽去自首,要麽就永遠不要回來這裏!”

    “正如我願!”

    “不能去法國。”

    “為什麽?”安亦不滿的嘟囔了一句,此刻站在門外的謝景城已經聽不下去了,他們的對話斷斷續續的,是基於很多共識而展開的對話,叫外人聽來就像是林思然時至今日還愛著唐燁,更被他給自己買別墅的事情感動了。謝景城害怕遏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迸發,他必須出去走一走。

    等趙蕊回來,安亦已經走了,謝景城也不在林思然的屋子裏,想起剛才那番尷尬的對話被謝景城聽去的事兒,趙蕊覺得以防萬一,還是不要說謝總來過的事情了。林思然的情緒不是太好,臉色也不是太好,遠沒有剛才她出去的時候看著有氣色。

    “我想起剛才那個人了,是唐燁的未婚夫,叫安亦是嗎?”

    林思然點點頭。

    “她怎麽會來看你?”

    “不知道。”林思然其實根本就沒有把趙蕊的話聽進去,隨口那麽回答著,她的眼神非常的無神,趙蕊給她遞過去吃的,她拿上看也不看的往嘴裏塞,嚇得趙蕊趕緊攔住她,將外麵的包裝撕去了再遞給她。

    “其實知道你自殺的消息,我特別害怕。”趙蕊第一次和林思然談起這件事情,林思然這才恍惚的抬起頭看著趙蕊,等她繼續說下去。

    “你比我年輕,年輕兩三歲,讀最好的珠寶設計學校,22歲就能一炮而紅。你得到了總裁的青睞,你的資質完全可以做嘉言的首席,甚至現在的設計總監也和你的關係匪淺。你有天賦,我們需要辛苦一個多月才能做出來的東西,你兩個星期就可以搞定,你所有的設計稿本身就帶著宣傳的噱頭,即便是離開了嘉言,但是嘉言也受你庇佑。這麽優秀的設計師,講真的,我很想超越。”

    如果趙蕊不說,林思然或許永遠都不會意識到自己在設計的這條路上走了多遠,此刻聽來才覺得吃驚。

    “所以我特別害怕沒有這個機會。”趙蕊在林思然的身邊坐了下來,抬起她左手的傷口,“看見傷到的是左邊的手腕,我真的鬆了口氣,你隻要往前跑,我就還有機會追的上。”

    “我可能跑不了太久了,”林思然勉強自己笑了出來,趙蕊說的這番話直擊她的心靈深處。

    “跑不動就停下來走啊,難道我們這些沒有過人才華的設計師就不應該活在這世上嗎?”

    “誰說你的沒有才華的,”林思然捏了一下趙蕊的臉,她在短短的幾年內能成為一個獨當一麵的成熟設計師,這都不算是才華,還得做到什麽地步才好。兩個女人就設計的事情聊了起來,趙蕊說自己的今天是拚出來的。

    林思然就會說,誰不是呢?誰不貪圖安逸?可是每天如果不忙將那些腦子裏一閃而過的靈感都畫下來,到了江郎才盡的一日,這一生多少會覺得可惜吧?林思然最忙、最高產的,其實就是剛剛回國、剛剛見到了謝景城的那段時間,如今的她連落下一筆都很困難。

    趙蕊分享自己這種大多數時候都沒有什麽設計靈感的人的經曆,隻要不停地畫下去,最終總會慢慢地將作品雕琢打磨成經典。

    兩個人這麽聊下去,越聊越投機,到最後,林思然甚至會覺得有些手癢,不管是能畫出來什麽,畫起來才是正確的態度。趙蕊將胡義卓拿來的東西分給林思然,就像是小學上美術課的兩個少女,擁有著第一次接觸美術的熱情。

    林思然頭一遭的笑出了聲,走廊裏回蕩著她爽朗的笑聲,重新回到走廊上的謝景城吃了一驚,沒有想到趙蕊居然有如此能耐,叫那個沉默、不肯麵對自己的女人此刻竟然散發出笑意。可是想起剛才林思然與安亦的那番對話,他難免覺得有些難堪,他越來越讀不懂林思然了。他本來打算直接離開,可是走了一會兒還是放不下她,便扭頭又折了回來。

    站在房間門口,謝景城想邁步進去,卻又不敢推門。生怕林思然一見到他,立刻又板起了麵孔。他在門外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頭靠著牆壁閉起了眼睛,得了這些時間的空,謝景城先去了一趟公司,查看了一下合成鑽石的事情,這次嘉言受到的震蕩的確不小。

    甚至可以說,這次受到震蕩最大的就是嘉言集團,外界散步謠言說目前被驗證了是合成鑽石的珠寶首飾主要就是從嘉言的專櫃中流出來的,因而大家都對嘉言的寶石產生了質疑,一時之間所有的門庭都門可羅雀。

    先前答應合作辟謠的公司見事情沒怎麽波及到自己身上也就陸陸續續地不再繼續跟進了。反而是唐珈流傳出的數十億的項目讓大家都卯足了勁兒地想湊過去,分一杯羹,對先前那個映射小說裏提到的唐氏騙局忘得一幹二淨了。

    眼下嘉言單單將鑽石製品撤架一點效果都沒有,謝景城有些頭大的看著這些天的銷售數據的報表,捏著太陽穴想著如何來應對這個風暴。

    他召集了幾個部門的人過來開會討論。

    散會之後,謝景城第三次去茶水間煮黑咖啡喝,助手走過來提醒道,“謝總,這已經是你今天喝的第三杯咖啡了,你的身體現在處於極度疲憊的狀態之中,強行逼迫自己工作反而是事倍功半,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謝景城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放下手裏的杯子,和幾個總裁辦的員工打了聲招呼就轉身離開了。這兩天整個嘉言同仇敵愾,所有的員工都自覺加班,這讓謝景城覺得十分不好意思,若是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困局,他對不起的就是嘉言上上下下幾千號的員工。

    現在的謝景城像是被嘉言和林思然夾在了中間,正在做困獸之鬥。感覺到有人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謝景城才猛地睜開眼睛,坐直了身子。

    “怎麽不進去?”趙蕊問道,她從病房裏走出來,看見消失不見的謝景城又回到了這裏。

    “她不知道我來過吧?”

    “我沒說。”

    謝景城點了點頭,“她笑了?”

    “進去看看她吧,她還沒睡呢!”趙蕊說道。

    “你休息一會兒吧,昨晚到現在,也不是鐵打的!”

    “比起謝總,我這都不算什麽。”趙蕊說道,“跟我聊了聊以前在法國求學的事情,熬夜通宵都是設計師的常態,天才林思然也是這樣!說起設計的時候,她的眼睛真的會放光的,隻要還有這點牽絆,應該不會再出事兒了。”

    謝景城點點頭。

    “那你進去把,我就晚點再回來?”

    謝景城推門而入,林思然低著頭問他:“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是我……”謝景城說道,走到了林思然的麵前。

    林思然整個人俱是一怔,握著畫筆低著頭,半晌才說道,“哦,你來了?”

    “在畫什麽?”謝景城在林思然的身邊慢慢的坐了下來,感覺到她沒有抗拒才坐實了自己的身子,看著林思然手裏的白紙,上麵畫的是橫平豎直的街道,這場景讓人覺得十分眼熟,“清邁?”

    “恩!”林思然點了點頭,“不知道畫什麽,想起要動筆,這個場麵就跳進了腦海。”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已經能夠正常的和人說話了。她想抬起頭看看謝景城,卻沒有這個膽量,一直深深的低著頭,眼睛死死的盯著白色的紙和上麵的畫。

    “很美,”謝景城說道,想伸手去摸一摸林思然的頭發,卻怕嚇到她連碰都不敢碰她。原本下定了決心帶林思然去看心理醫生,現在也因為眼下這個變化而不得不放棄原本的安排,否則趙蕊的努力就白費了。

    謝景城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林思然,林思然則在白紙上慢慢的畫著剛才還沒完成的作品,雖然是沉默的氛圍,卻異常的安詳。不多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胡義卓走了進來,如趙蕊要求的一般,身上帶著小提琴,林思然抬眼看見他的模樣就忍不住的笑了出來,“趙蕊隻是和你開個玩笑。”

    “我知道。”胡義卓點了點頭。

    “那你還當真?”林思然問道。

    胡義卓隻是笑了笑,卻不應聲,轉而看著謝景城,“你來了?”

    “剛才從公司出來就沒見你。”

    “我回了趟家。”胡義卓點點頭,他的手裏拎著小提琴的琴盒子,本來以為林思然還在昏迷當中,沒想到竟然醒了,霎時間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謝景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來看看她,沒什麽事兒,我先走了。回去準備一下下午的事情,三點鍾開會,你準時回來。”他說著拍了拍胡義卓的肩膀,然後轉身準備出去,胡義卓應了謝景城一聲,大步走向林思然呢的床邊,放下自己的小提琴。

    胡義卓是想看看林思然在畫什麽走到她的麵前,想拿起放在桌上的那張紙,卻恰好碰上了林思然的手,“啊……”她發出一聲尖叫下意識的用指甲抓著胡義卓的手腕,走到門口的謝景城也猛地頓住了腳步,轉身看著這一幕。

    胡義卓的胳膊已經被林思然的指甲抓出了兩道鮮紅的血印,這樣的變故叫林思然自己也倒吸一口冷氣然後猛地從剛才的驚恐中回到了現實,雙手捂在自己的嘴上,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對不起……”

    即使看起來已經和普通人沒有太多的區別,林思然卻仍舊沒有真正的脫離創後綜合症。一旦有危險源觸及她,她就立刻會發起應激反應,除了自我傷害也包括傷害別人。

    胡義卓搖著頭說道,“沒事兒……”

    林思然使勁兒的吸著氣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的讓人覺得有種窒息的感覺,不停的想要往後退,卻竭力的遏製住自己這種害怕退縮的欲望,謝景城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林思然的麵前問道,“你沒事兒吧?”

    林思然隻是不停的搖頭,卻不回答。

    “怎麽了?”趙蕊把剛剛從外麵回來,就趕緊朝著胡義卓的方向走去,他手上的傷口正在流血,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來這傷口是怎麽造成的,林思然的指甲上還帶著血跡,“怎麽樣?需要包紮嗎?”她問道。

    胡義卓搖了搖頭,握住被抓傷的胳膊,“我自己去就好,你們照顧她。”

    “哦!”趙蕊點了點頭目送著胡義卓離開,才轉向謝景城問道,“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是我不好!”林思然顫抖的說道,“他隻是想看看我畫的什麽,卻讓我下意識的以為他要傷害我,所以就抓傷了她。”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哭了出來,遲遲無法從之前的夢魘中解脫叫林思然覺得自己很沒用,越是覺得沒用就越著急,越著急就越是好不起來。

    趙蕊走到林思然的麵前想把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卻看見林思然明顯驚嚇的條件反射隻好把懸在空中的手又收了回來。

    “出來一下,”謝景城看著趙蕊說道,“我有話和你說。”

    趙蕊點了點頭,再次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林思然才跟著謝景城走出了病房。

    “醫生懷疑她有嚴重的PTSD,所以需要盡快進行心理治療。”謝景城直言不諱的開口說道,“原本我是打算帶她去看心理醫生的,但是現在這個情況我也不確定接受治療對她來說會不會有好處。”

    “我覺得暫時不要,”趙蕊說道,“她現在的情況是她太急於恢複正常了,就是因為遲遲無法進入狀態才會因為覺得自己沒用而傷害自己的。如果開始接受治療,她的心情可能會更加的急迫,謝總要是放心的話,把她交給我,我帶她出去一段時間?”

    “旅行?”謝景城問道。

    “嗯,”趙蕊點了點頭,覺得這樣也許幫的上忙。

    “但是小然現在這個情況你也看見了,別人根本連碰都不能碰她。”謝景城說道,他很害怕把林思然帶出去會發生一些不在狀況之內的事情。

    “我會盡量注意不去碰她的,”趙蕊說道。

    謝景城沉默了良久也隻好點了點頭,因為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還有什麽別的辦法能夠幫林思然恢複起來的,“你記得路上注意安全,如果發生什麽事情要及時和我聯係。”

    “這段時間不讓她接觸你們,也許能夠盡快的叫她的注意力從之前那件事情裏麵抽出來。你也看見了和我相處的時候,她就能比較正常一些,但是和謝總或者是和胡總在一起,就會很拘謹。”趙蕊說道,這是謝景城不得不承認的一個事實。

    “她必須要留院觀察幾天,之後就可以出院了,你打算去什麽地方,事先告知我一下,我安排當地的人去接。”謝景城說道。

    “謝總是不信任我?”趙蕊問道。

    “不是,隻是這件事情麻煩你了,所以……”謝景城有些尷尬的解釋道,卻被趙蕊打斷了,“我知道了,你的好意林思然大概不會需要的,總之有需要呢,我一定會和你說的,這段時間,不是必要的話,你和胡總還是少來看她吧?”從趙蕊的言語中,謝景城意識到趙蕊已經把林思然的事情當做是自己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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