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酒鬼6

這世界為什麽有酒鬼？什麽會一直迷戀醉酒的感覺？我所認識的人，喝酒厲害的大多沒有什麽好結果，胃病，肝病，腎病，泌尿係統疾病較為常見。 洪文山跟我抱怨自己的父親：“喝酒喝到尿褲子都不知道。” 一個酒鬼的人生是瀟灑的，因為沒人會跟喝過酒的人計較，酒後的人惹不起，酒後可以任性。 當然，家有一酒鬼，家人麵子總是掛不住的。胡說八道就算了，大小便失控，天為被地為床，家門都走錯。 酒鬼的時代逐步結束，這些年沒人歡迎酒鬼，大宴會怕酒鬼亂場子，家宴怕酒鬼喝酒出事家屬找麻煩。 普通的酒鬼喝酒是因為任性，放棄了責任感。社會上一些風氣令人膽寒，喝酒成為一種能力，社交能力，銷售能力，接待能力，工作能力。這種喝酒方式帶著目的性，喝了這一杯提成就來了，喝完這一桌，單子就簽了，喝高興了，事情就辦成了。舉杯好爽的背後，多少無奈多少淚。 在醫院的VIP病房，住進去的病人非富即貴，肝癌最為常見。 普通老百姓，住普通的病房都要排隊。現在，洪文山正氣在心頭： “不輸完就浪費，一劑藥就一萬多塊，都夠買一頭牛了。” “我堅持不住，我願意死了算了，不治了，讓醫生給我拔針，帶我回去吧。”洪伯伯懇求大兒子。 大兒子洪文明一臉無奈，安慰幾句，抬頭看著頭頂的針水，希望過幾個小時候後不適感緩解再繼續輸。 夜幕降臨，洪伯伯依舊坐著無法活動，站起來都成問題，鼻孔塞著氧氣管，離開氧氣就感覺要斷氣。 洪文山本來計劃今天輸液完，辦理出院手續，明早返回，現在等到晚上八點鍾，父親依舊無法離開氧氣，氣得幾拳打在牆上。 九點半，洪文明叫來外賣，兄弟兩人才吃晚飯。我和章媛從家裏過來，帶了一份稀粥，章媛放到床頭櫃上準備打開，洪伯伯搖搖手： “吃不了，吃不了，你們不要浪費了。” 我向文明哥建議：“明早跟主治醫生說一下，延長一天出院，伯伯這個反應大，在醫院有什麽狀況也好處理。” “你看針水還掛著呢，還盼著好一點麽繼續輸完。”文明哥道。 “能輸完效果會好一點，盡量堅持吧。” 章媛抱著女兒坐在床邊的塑料凳上，看著麵色發黑皮膚皺紋收縮的洪伯伯，一時表情凝重。 “化療這麽可怕，難怪我三姑會極力反對我爺爺化療。”章媛說。 “現在難受隻是開始，會持續好多天，腸道功能紊亂，發燒可能都會有。” 談及章媛爺爺患癌已經過世，一旁的洪伯伯似乎是受了點刺激，緩緩道：“我命該如此，受這般痛苦，是我自己造的孽，自己來承，我沒什麽可說的，我隻想早點結束，以後都不化療了，我願死。” 門口吃飯的文明哥一聽，放下了餐盒，一時沒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