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共乘風

第六章 深夜狗肉香(2/5)

    阿煢的目的便是混進災民群中從而潛入乞兒窩,連夜趕路什麽的雖令人痛苦了些,她卻對此無任何異議。

    一旦入夜城中便會設宵禁,這夥人時間倒是掐得準,天才剛剛亮,一夥人便已趕至城樓下。

    近些日子已陸陸續續從建寧趕來好幾批災民,鎮守城門的將領非但沒將這夥人趕出去,反倒告知他們,楚世子在哪些地方開倉施粥,叫他們快些趕去打粥喝。

    近段時間阿煢都與這夥人混在一起,白日一起領粥喝,夜裏一同睡在臨時搭建的草棚裏。

    阿煢不比這些來自建寧縣的平頭百姓,打她頭一次開始領粥喝,便發覺人群中有雙暗中監視他們這夥人的眼睛。

    那雙眼睛究竟出自何方勢力,她也不得而知,隻是暗自慶幸打一開始便選對了路。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三日,直至第三日入夜,那雙暗中觀察的眼睛方才按捺不住,終於撒網開展行動……

    阿煢向來就有早睡的習慣,一貫睡得早的她又早早陷入了黑甜鄉香,猶自睡得昏沉之時,又有個人在拚命將她搖醒。

    她茫然睜開眼,掙紮了好一會兒,方才看清楚眼前之人,於是,頗有幾分不解地問:“怎麽了?”

    將她搖醒之人名喚二丫,正是那名救她的粗漢子的女兒,今年剛滿十歲,很是喜歡黏著阿煢。

    二丫神秘兮兮地拽著阿煢的胳膊,壓低了聲音道:“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了,可大夥兒都悄悄往那兒鑽,我便想叫你一起去看看。”

    而今正值深夜,二丫的父母皆睡得香甜,阿煢雖很不願去與二丫折騰,又耐不住她撒嬌,隻得搖搖腦袋,起身跟著二丫走。

    越是跟著二丫往前走,越覺前方肉香撲鼻,阿煢不禁吸了吸鼻子,不足片刻便已分辨出此乃狗肉香。

    她心中尚有困惑,不明白大晚上的會有誰跑來外麵燉狗肉,二丫已然止不住地咽口水,加快速度領著她走,邊走邊道:“快到了,我方才就是看到鐵柱他們從這兒拐彎的。”

    此時此刻,阿煢的睡意已然完全被衝散,已然清醒的她本生出了退卻之意,下一瞬便被二丫領著拐了個彎,彎道後是一塊長滿青草的平地,平地上擺了一口大鐵鍋,鍋中大塊大塊的狗肉與沸湯一同翻滾,那誘人的香就像長了翅膀的鉤子,不停鉤著人往前移。

    包括阿煢與二丫在內,這鍋狗肉共引來了近二十名災民,每一個都飽受水患之苦,莫說是吃肉,連粥都喝不飽,而今再嗅到這誘人的狗肉香,哈喇子早已流了一地。

    天底下不會存在掉餡餅的事,這些人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卻早已在這鍋狗肉麵前喪失了理智,眼見而今的局勢就要演變成災民哄搶狗肉,那一直低頭燉狗肉的漢子終於抬起了頭來,他朝大夥露齒一笑,慢條斯理地道:“別急,別急,都有,排隊來領,一人一碗不多也不少。”

    有了這話,原本蠢蠢欲動的災民頓時安靜了,竟真的老老實實排起了隊。

    阿煢向來不喜吃味道太重的肉類,縱然被二丫逼著領了一碗狗肉,仍無法下咽,更何況,她總覺得整件事都透露著古怪。

    她用筷子在裝狗肉的碗裏不停地攪,這本是個無意之舉,卻不想真讓她在碗裏攪出一朵不甚完整的幹蘑菇。

    阿煢一愣,又順勢夾起那幹蘑菇放置鼻端聞了聞。

    聞起來有幾絲辛辣味,且不似尋常蘑菇那般鮮香,阿煢也不知這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卻莫名其妙聯想起數日前,那隻被人拔光毛的歪脖子雞,那時候白為霜似乎與她說過,那歪脖子雞之所以受人操控,正是因為被喂食了一種致幻的毒蘑菇。

    雖無確鑿的證據證實眼前這碗狗肉湯中的蘑菇可致幻,阿煢卻再也無法淡定了。

    她本欲打翻二丫的碗,叫她別吃,一撇頭竟發覺二丫的碗已然空了,正眼巴巴地望著她手中那碗滿滿的狗肉。

    許是二丫也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太過赤裸裸,當即便羞赧地低下了頭,小聲詢問阿煢:“阿桐哥哥,你怎不吃呀?”

    阿煢隻得苦笑,道:“我吃不了狗肉,一吃就出熱疹。”

    “原來會這樣啊……”二丫拖長了尾音來感歎,眼睛仍是黏在阿煢手中的破碗上。

    “嘿,既然你小子吃不了,倒不如讓俺來替你分擔分擔!”一道粗糲的嗓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阿煢甚至都未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便衝出個陌生男子,一把奪走她手中盛狗肉的破碗,開始大快朵頤。

    被奪了碗的阿煢非但不氣,反倒鬆了一口氣,倒是二丫的眼睛明顯濕潤了。

    阿煢拍拍二丫的臉頰,才欲說幾句話來安撫她,便又聽那燉狗肉的漢子道:“那個沒吃到狗肉的過來,俺再給你盛一碗。”

    如此一來,阿煢越發懷疑這狗肉中是否藏著什麽秘密,否則那燉狗肉之人又豈會觀察得這般仔細,甚至還要給沒吃到的人補上一碗,怎麽看怎麽都覺詭異。

    阿煢連忙笑著走了過去,不勝感激地與那人道:“有勞了。”

    最後一個字才溢出口,遠處便傳來一個不甚陌生的嗓音,懶散中帶著一絲倨傲。

    阿煢記性向來好,她又豈會不記得,這把嗓音正是當日在陰山上一路跟蹤她的少年的聲音。

    阿煢登時急得想要挖個坑鑽進去,卻仍是一派淡然地端著狗肉湯,牽著二丫離開。

    鍋中狗肉尚剩一半,那些吃完狗肉的災民仍杵在原地,眼巴巴望著。

    阿煢莫名其妙成了個異類,才走一半的路,又聽到了那個嗓音,與此同時,她能明顯地感受到一道森冷的目光在她身後遊走,像是背後蟄伏了一條毒蛇。

    她強行壓製住不斷翻湧而上的恐懼,步伐越發穩重,握住二丫的手掌卻在不停地冒汗。

    在她即將抵達拐角處之時,身後陡然傳來一陣音律古怪的笛音,而那原本乖巧聽話的二丫卻像突然中邪一樣睜開阿煢的手掌,轉身往回走。

    阿煢試圖將二丫拖回,她卻又哭又喊,手腳並用地掙紮,動靜著實太大,害怕將身後吹笛之人引來的阿煢隻得狠下心將她劈暈。

    笛聲並未停止,伴隨著一陣清晰可聞的腳步聲越離越近。

    阿煢心髒幾乎都要跳出來,她力氣不大,著實沒辦法抱著一個十歲大小的女孩子逃命,無奈之下隻能拖著二丫躲進草叢裏。

    此處草木蔥鬱,夜色又黑,即便那夥人追了過來,怕也得費上一番工夫將她與二丫找出。

    她屏息凝神躲在草叢裏。

    不過片刻,便有一人緩緩走了過來,恰好停在她前方,她緊張到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已經下意識搭在右手手臂上,那裏藏了支袖箭,實在不行,她掰動手扣,一箭射死那人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如此一來,她想要混入乞兒窩將會變得越發不容易。

    阿煢猶自天人交戰,那人卻不曾展開任何行動,一直靜靜站在這裏,又隔半晌,方才低低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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