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朝天子

芷蘭猜測蘇堯之事多半和自己脫不開關係，不然就憑他一個醫學生，能犯什麽要死的罪。 可如今，她連自己都保不住，更是無暇顧這冤案，隻是蘇堯畢竟是自己救命恩人，芷蘭讓莫奇帶自己去菜市，送他最後一程。 莫奇與蘇堯莫逆之交，心裏也難受，可他隻是個漂泊的酒商，哪裏有什麽能力去救人，能做的也就是帶芷蘭去讓蘇堯遠遠看一眼，讓他放心這女人已經平安。 第二日，午時的日頭正盛，空氣中幹得沒有一絲水汽，芷蘭穿著莫奇給她找來的粗布衣服，頭上包著頭巾，臉上抹了些黑泥塵土，乍一看還當是個十六七歲的頑皮少年。 莫奇拎著酒壺把芷蘭護在角落，沒過一會兒，囚車裏載著一個血汙少年咯吱咯吱駛來。 芷蘭難受得要在往前幾步，被莫奇一把抓住。 斬首前要驗明正身，蘇堯被一個魁梧大漢拖著在監斬官麵前轉了幾圈，芷蘭這才遠遠看到，蘇堯兩隻手上的十指均齊根斷了，光禿禿的手掌上也是傷痕累累。 芷蘭眼前發黑，險些站不住。 蘇堯被帶跪在菜市中心，按照規製，監斬官應當痛陳犯人罪大惡極，百姓投擲爛菜雞蛋，當眾辱他，可這次監斬官卻背著手，嗯哼半天，也沒說出什麽話，最後歎了句：“莫不要以往待他！” 手裏抓著爛菜雞蛋的百姓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莫奇拎著酒壺穿過人群走到蘇堯麵前，不發一言，拔去酒壺上的塞子喂他喝了一口。 蘇堯的眼神穿過莫奇的身影看到他身後的芷蘭，眼裏星星點點閃著光，大飲一口後咳得不能自已。 莫奇把酒壺裏剩下的酒盡皆灑在蘇堯麵前的熱土上。 監斬官投下一枚令給劊子手。 劊子手口噴一口酒在大刀上，刀頭高高揚起，在日光下折出刺目的光。 芷蘭閉上眼睛。 一道鞭響劃出破風之音，劊子手一個閃避，倒退兩步。 一匹白色的寶駿踏風而來，監斬官看到來人，匆忙躬身跪拜。 看到監斬官跪了，圍觀的百姓也都跪了下來，即便沒人知這馬上的少年是誰。 驍祖從馬上下來，奔到蘇堯麵前，拔出腰間小刀，割開他身上綁縛要帶他走。 監斬官心中巴不得如此，麵上仍是裝作一片懼色。 三兩個親兵縱馬追來，見驍祖也不下馬，將他和蘇堯圍在中間。 莫奇護著芷蘭躲在人群中。 又是幾十個親兵過來，再接著就聽到齊整厚重的踏步聲，數百個黑甲親兵黑壓壓地湧來菜市，所到之處，攤台掃平，雞犬清退。 普通百姓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幾個膽小的嚇得都尿了褲子。 驍冷堯著黑色金紋繡袍，騎在鎏金麵罩的黑色寶駒上，不緊不慢地向驍祖踱來。 驍冷堯還是英俊筆挺的模樣，日光折在他身上，宛如神祇一般威嚴，他仰著下巴，冷眸向下掃到驍祖臉上，沒有一點情緒。 驍祖身量未齊，卻敢在父親前挺胸怒視。 “功夫不錯。”驍冷堯緩緩開口，喧鬧的菜市一丁點聲音都沒有，驍冷堯的磁音在空曠中還帶著回響，“哲敢族是我朝心腹大患，你若三月內滅去我赦了他。” 哲敢族向來驍勇善戰，其至寶金絲蠱更可以斂血複創，修補殘體，是以當年叛亂驍冷堯領兵打了五年才逼退邊境，第一場還敗了。 如今他卻讓驍祖三個月內滅族？ “否則同罪。”驍冷堯冷幽地說話，猶如暗處鑽出的惡魔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