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們吹了一些同學之間的事，郝鐵山要留阿文吃飯，阿文以案頭很忙推辭了。 聽到牛大強倒台的事後，阿文還真的佩服郝鐵山的能力，要知道他一個副書記有時也是做不了主的。 阿文心裏多少有些同情牛大強，心想牛大強混到副局長也不容易，他從部隊回來，從普通幹警幹起，一步步幹到副局長，據說牛大強當了十幾年派出所的所長，抓捕凶犯還負過傷，立過功。阿文不明白，人為什麽一當官就會變呢？是官位的原因？是社會的原因？還是個人本身固有的私欲隨著地位的升遷而必然要釋放出來呢？ 阿文心想自己還真的要為郝鐵山寫點什麽，從大的方麵講是歌頌黨組織反腐倡廉的成果，從另外一個方麵說，沒有郝鐵山他們秉公辦事，積極工作，反腐倡廉也不可能取得這麽好的效果。 阿文沒有馬上動身去市紀委，而是先跟伍本報通了電話，想征求一下伍本報的看法，如果伍本報不同意發稿子，他就不寫了，免得搞無效的勞動。 伍本報一聽就說：“好家夥，你的膽子好大呀，竟敢把手伸到紀委去要錢。” 阿文說：“看你說的，我是那種要錢的人嗎？我主要是想宣傳宣傳他們。” 伍本報說：“你寫的東西當然沒有問題，報道是可以的，隻是寫郝書記個人的事跡呢，那要市委組織部同意，寫市紀委就無所謂了。” 阿文心痛電話費，不想跟他閑聊，隻說“等我寫出來再說吧”，就收了機。 郝鐵山自然高興，當然還是要謙虛一陣子，等到郝鐵山把一些材料給阿文時，阿文心想他早做準備了。 阿文正在琢磨寫作提綱時，突然接到雪梅哥哥的電話，阿文一聽心裏一麻，感覺出了什麽事。 雪梅的哥哥在電話裏欲言又止，半晌才說：“文弟呀，有一件事本來不想和你說，想來想去，覺得不告訴你又對不起你。” 阿文說：“大哥，有什麽事盡管說，不要緊的。” 他說：“我娘，我娘走了。” 阿文驚訝地喊了起來：“什麽？阿娘過世了？什麽時候？” “辭世三天了，我們把她老人家安葬了。” “三天了？你們怎麽不告訴我呢？雪梅知道嗎？” “我們沒跟她說，你曉得的，我娘在生前恨死她了，不願意見她，我們也不願意讓她回來吊喪，免得村裏人說閑話，所以……” 阿文聽了很氣憤，說：“你們真是不應該啊，不管怎麽說，雪梅是你們的親妹妹，你們怕別人說，你們就為別人活著嗎？有什麽不能原諒的呢？別人殺人放火的，親人還到監獄裏看往呢，雪梅不至於這樣吧？不是我說你們，這麽大的事也不告訴她，這就是你們的不對！” 阿文不知哪來的火，也不管雪梅的哥哥接受不接受，受不受得了？放炮似的一陣猛轟，他覺得自己應該說，應該為雪梅說話。 雪梅的哥哥說：“我們本不想跟你說的，但是我娘生前一直念道你的名字，念道你的關照，我們覺得不告訴你，真對不起你，我們真的謝謝你。” 阿文緩和了一下情緒，又說：“人死不能複生，你們也要節哀，我是不是告訴雪梅？” “阿文呀，你暫時最好不要跟她說，她知道了萬一回來，麵子上很不好看的。” 阿文又想發火，但他還是忍了，他說：“我知道了，我找適當的機會跟她解釋吧。” 放下電話，阿文半天不能平靜，老太太那痛苦的麵容在眼前清晰地浮顯著。想著老太太，阿文感到人生的悲哀。 “告不告訴雪梅呢？” 阿文反複問自己，心裏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