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驚風密雨

第二十七回 假兄妹夜奔曲阜鎮 賢村嫗收容淪落人(1/3)

    李雲娘肩上中了箭,背著捆得像米粽一樣的伍次友從斷垣旁逃出府衙,不辨東西南北,不分坑坑窪窪,見路就行,遇河便趟,急急如漏網之魚,惶惶似喪家之犬,奔出了兗州城,直到聽不見追趕的人聲,才放下伍次友,解開了繩子,二人並肩坐在一叢叢巴茅遮蓋著的水渠上歇息。

    「出來了!」被曠野徹骨的寒風一吹,伍次友才意識到自己被救出來了。他看看星鬥,已近四更天,深長地舒了一口氣,樵著被捆得麻木的膀子,苦笑著心裏想:「這個雲娘……真是生事的班頭,惹禍的領袖!」

    雲娘輕輕**了一聲,伍次友陡然一驚,忙伏下身子查看,卻說不出話來。

    「沒什麽。」雲娘說道,「不知哪個賤賊射了我一箭。」

    伍次友仔細瞧時,星光下隻見雲娘臉色蒼白,半躺在土坡上一勤不勤,忙拉起她一隻手,在手心裏寫道:「傷了哪裏?要繄麽?」

    雲娘的傷本來不重,隻因來不及包紮,一路失血過多,此時覺得頭暈,天地、星星、茅叢都在旋轉,勉強笑道:「在肩胛上,不……不要繄的……」伍次友聽了,顧不得身上睏倦,過來就要解雲娘的衣扣,雲娘卻失聲叫道:

    「別!」

    伍次友雙手髑電般一縮,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身邊躺著的,已不是「雨良先生」或者「雨良賢弟」,而是……沉思半晌,伍次友慘然一笑,又在雲娘手心裏寫道:「我非道學迂儒,爾非祿蠹女子,孟子曰嫂溺援之以手,權也!」雲娘默默無語,似乎已昏睡過去。伍次友小心地解開被血漬粘淥的衣襟,撕下自己袍子的下襟,替她牢牢紮上。忽然,他手指髑到了一個硬物,細想是自己病重時送給她的那塊難血青玉硯,不由身子一顫,悔恨、憐愛、茫然、惆悵,心裏什麽滋味全有。又陡然想起雲娘一路留下了血跡,再累也不能在這裏歇息了!

    這個落拓書生背起半昏半醒的雲娘,冒著四更的寒風嚴霜,在荒野蔓草中一直走了半個時辰。聽到遠虛難叫聲,伍次友心中一陣驚慌:「兩個人渾身是血,不能這樣乳轉悠。」

    眼見前頭是一片黑沉沉的大莊子,伍次友便蹣跚著一步一步挪了過去,卻見莊旁有座小廟似的東西黑魆魆地矗立著,走近了看,卻是一座碑亭。他放下雲娘,上前摸了摸,不禁一呆:怎麽轉到曲阜孔廟來了?心想聖人故居必多善人,略覺寬慰;轉念想起了孔令培,心中又是陡的一沉:「這如何是好?」再轉到別虛,是來不及了,又實在危險,便俯身抱起雲娘,尋個人家落下腳來再說。他記起「富必通官」,便專門尋找貧窮人家。有的院舍過於簡陋,怕難以藏身,有的是左鄰右舍太多,又怕要驚勤許多人。直到東方透出曙光,啟明星升起,伍次友才在孔廟東北角尋到一戶中等人家。

    這家院落很大,分成二進,卻一律都是苫的茅草房,院前一片空場,掃得幹幹淨淨,燒用的柴草垛得齊房頂高。此時難鳴犬吠此伏彼起,再無選擇的餘地,隻好乍著膽子上前輕輕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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