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驚風密雨

第十九回 幹清宮爭議撤三藩 牛街寺訪民解疑難(1/3)

    端賜節後第三天,魏東亭和明珠奉詔入宮,剛在午門下轎,便見穆子煦從裏頭迎了出來,笑笑道:「請二位快點,皇上今兒來得早,尚未進膳,群臣會議隻怕已經開始了。」兩人各自驚疑:事情何至於如此繄迫?

    這次朝會到的人很多,殿側靠牆一溜矮幾上坐著傑書、遏必隆、索額圖和熊賜履,還有二十幾個部院大臣坐在木杌子上,都設有茶幾,一個個正襟危坐,一語不發地盯著康熙。魏東亭逐一打量,除了朱國治、範承謨和戶部尚書米翰思較熟識外,其餘的隻有見麵點頭的交情。明珠卻都認識,隻不便說話,站在旁邊一個一個地用目光打招呼致意。康熙今天穿得很齊整,戴著白羅麵生餘纓冠,穿著醬色實地紗袍,套著石青藍地紗褂,一條金鑲三色馬尾紐帶繄繄束在腰間,正在闊大的幹清宮禦座前來回踱步,青緞皂靴踩在水磨青磚地上發出橐橐的聲音。一回頭見明珠和魏東亭還站在那裏,他隻點頭說了句「坐下吧」,便不再理會。

    「除了遏必隆和米翰思,都不贊同撤藩。」康熙忽然停住腳步,目光炯炯地盯著熊賜履問道,「你熊賜履學壇領袖,每日講的三綱五常,你說說,養癰遣患,日後惡疾大發,刀兵四起,還怎麽個『君為臣綱』法?」

    熊賜履不安地欠了欠身子,答道:「臣不是說三藩不該撤,但該撤是一回事,能撤又是一回事。國家如今元氣未復,驟然下旨撤藩,如生不測之變,籌餉便是一個絕大難題,兵源也欠缺,怎麽應付呢?」

    「萬歲!」索額圖接著熊賜履的話音說道,「三藩如今雖自成門戶,卻不見叛逆實跡。當初朝廷與吳三桂殺馬盟誓,讓他世守雲南,如今無端下詔撤藩,怕引起朝野非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他忽然覺得自己說得有些不恰當,結結巴巴勉強把最後兩個字膂了出來。

    「唔?」康熙並不在乎索額圖的刻薄話,沉著臉問道:「無端撤藩——你是這樣看的?你講講,吳三桂每年從西藏私購一萬匹馬仍不敷用,又暗地到內蒙征馬,這做什麽用?他庫中兵器已能裝備七十萬人,為什麽還要日夜鑄造?朝廷官吏都派不到南方,江南不說,直隸、山東、河南、安徽有多少是部委的官,有多少是西選的官,方才吏部尚書都講不清楚,到虛都是西選官!這些人在底下胡作非為,朝廷竟無法節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竟是一句空話!」說至此,康熙顯得很激勤,至龍案前端起一杯涼茶咕咕一飲而盡,又冷笑道:「想不到諸臣工枉食朝廷俸祿,竟比不上一個十二歲的賣唱民女有見識,實實令朕寒心!」

    這番話聲色俱厲,大殿中頓時猖雀無聲。索額圖頭上滲出一層細汗來。

    「萬歲聖明!」明珠見索額圖狼狽,心裏暗笑,身子一挺朗聲說道,「如今鰲拜內患已除,內外臣工,無不仰望主上再振天威,一鼓盡收全功,天下百姓厭憎割據,盼撤三藩如大旱之望雲霓,此時不撤,更待何時?天心民心所向,臣料吳三桂不敢違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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