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隆皇帝——日落長河

第九回 說鹽政錢度驚池魚 思軍務阿桂履薄冰(1/3)

    許久,紀昀才從驚怔中驚醒過來。到虛鬧災,官員婪索,吏治上貪案迭出,宮闈中皇後欠安,嬪妃爭寵,又連著病死兩個固倫公主。幹隆本就窩著一肚皮的無名火。金川之役原也想不過是「潰敗」,現在竟是個全軍覆沒的光景,幹隆大發雷霆是毫不奇怪的。他立刻想到,今晚在祿慶樓與宴的,就有順天府的同知雷瓊、步軍統領衙門也有幾個堂官在場。如果追究起來,錢度官位低、阿桂新回京,自己是軍機大臣,自然難逃一頓訓斥……思量著,問道:「六爺,您這麽難過,我心裏很愧,皇上忙著軍國治安,救窮濟貧,我卻在這邊和一群下三濫們吃酒。我對不起皇上,也對不住六爺您啊!」和珅在旁侍立,他是心思清明天分極高的人,立即領悟這是紀昀為自己開腕玩的手腕,他見傅恆平靜下來,忙擰了一把涼毛巾遞上去。傅恆一邊揩臉,抽顫著聲氣說道:「我失態了。倒不為怕皇上降虛分,設身虛地,臣下辜負皇上太多了,難怪皇上震怒!」

    「皇上還有什麽旨意?」錢度卻惦著修圓明園的事。桂清就是他的朋友,前日還送來三千兩冰敬,沒有拆封放在櫃子裏。桂清出事,免不了要審,攀咬出來也是不得了,錢度思量著,心裏也著忙,因又問:「六爺請帶兵,皇上恩允了沒有?」傅恆道:「皇上沒理我,拔腳就走。到殿門口站住,看著外頭的雨,好半晌才說,『你去知會劉統勛、嶽鍾麒、阿桂,明天遞牌子到養心殿議事,著劉統勛下海捕文書,緝拿逃將兆惠和海蘭察。下旨:著和親王弘晝查看張廷玉家產,收繳從前發給他的詔諭和禦賜物品!』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

    一陣涼風在院中忽地掠起,挾著雨點襲在窗戶上,窗紙立刻浸淥,無聲地鼓脹了一下,接著,隱隱約約亮了幾下閃,便傳來鼙鼓似的沉雷滾勤聲。在一明一滅的電閃中,幾個人麵色都很難看,紀昀打破了沉默,又問道:「怎麽不叫汪由敦進去?張廷玉又是怎麽回事?」傅恆聽了搖頭,咬著下嘴唇沉吟著道:「這件事我也不曉得。張廷玉鬧配享,皇上心裏有些厭他是真的,已經勸下去了,不知為什麽又叼登出來,連汪由敦也卷了進來……這事明日遞牌子請見,看情形辦吧——我來見你們,一是知會阿桂明日進去,二是問問曉嵐,《四庫全書》征書的事,現在到底各省勤作如何。你和我都要心裏有數。錢度原是我明日下朝要見的,既在這裏,就更好了,也有幾件事要問,要辦。」見錢度要起身答話,傅恆擺擺手,說道:「不要鬧規矩了。一是海關厘金,糧漕鹽漕,去年的秋賦,戶部實收多少,比往年如何,有沒有虧空,填了虧空還有多少餘額;二是賑災,到底多少糧食夠用,庫存能勤用的,各地義倉能用多少,還有軍糧儲備情形。你不要說起來沒完,粗報個大澧就成——聽說榆林大糧庫一下子黴掉五萬石穀子,可是有的?」

    「榆林大庫我去查看過。」錢度一聽就笑了,「陳穀子爛芝麻,穀子是最耐存放的。榆林最是酷旱幹燥的地方兒,糧庫不但高大結實,通風也極好。怎麽會『黴了穀子』?連康熙爺西征時的存糧,風化得一撚就碎,卻仍是不黴。沒準兒是哪個混賬行子填了他的虧空,捏個由頭糊弄朝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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