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隆皇帝——天步艱難

第四回 智和珅寒院濟孤弱 巧鸝兒深衙撫古琴(1/3)

    和珅和魚登水同乘一抬四人轎,趔趔趄趄歪歪扭扭來到瓜洲渡口驛站門前。雪已經下得小了點,片片飛羽淩風旋飄,淆乳繽紛,仍舊是混沌宇宙。其實隻是風大,連地下的雪也在流風中回滂,天上雪和地下雪攪到一虛。顯得眼花繚乳而已。兩個人一下轎便各自被朔風裹來的雪沫塞了一脖子,都打一個寒噤兒。

    十幾個驛丁都在門洞裏,攏著一堆火議論什麽。一個驛丁滿手血汙,口裏銜著把殺豬刀在剝狗皮。見魚登水瘦高瘦高的閃著身子過來,旁邊跟著文弱書生樣的和珅,眾人都是認得的,忙起身垂手打千兒問候:“給太尊老爺請安!”

    “都起來吧,地下趣淥的。”魚登水似笑不笑問道,“你們舒格驛丞呢?”

    驛丁們似乎都有點心神不定。一個驛丁瞟一眼含笑不語的和珅,回魚登水道:“回太尊的話,柴巡檢的把兄楊子春今兒生日,扯了我們舒少府吃酒,昏天黑地醉迷了,方才吃了醒酒湯,這會子在書辦房裏歪著,怕是起不來見太尊呢!”和珅在旁努嘴兒笑道:“那就煩勞上下帶我們去見見。幾句話的事,一說就完。”那驛丁忙答應一聲,頭前走著引二人進了驛站大院。

    驛站很大,坐北朝南兩進院。愈走地勢愈高。中間一座大過庭,兩邊兩排廂房是過往官員住房,滿院柏檜烏桕都有合抱之粗,碧幽幽黑森森的樹冠上昏著雪,顯得格外幽暗深邃。和珅跟在二人身後,沿東廊簷下過道逶迤北行,隔著破窗紙向黑洞洞的屋裏不時睨一眼,有的屋裏靜寂無聲,有的屋裏關著男人,有喁喁低聲說話聲音和咳痰聲,有的屋裏似乎是女眷丫頭婆子,似乎耐不得那冷,微微傳來淒淒切切的哭泣聲,詛咒聲罵聲也有,含含糊糊的不甚清晰。和珅一邊走一邊問道:“這裏原來是座廟,改建的驛站吧?”

    “是。”走在前邊的驛丁悶聲悶氣答道,“這原是本州最大的‘五通神廟’。當年廟院比這十倍不止。康熙年間湯文正公(湯斌)任揚州道,下令火燒境內所有五通神祠。這裏香火最旺,一萬多香客跪在廟外廟裏護著,懇求留下這座廟。湯文正就在這廟院當眾折香砸爐,要立碑永禁五通淫祠。對眾人說,如果十八匹健騾拖不倒中間的神像,他就收回成命。結果真的套了騾子,偏就是拖不倒中間‘大通’神。湯文正公就在這株柏樹下祈告上天,說允許淫神蠱惑百姓,是上蒼不明;今邪神植立不倒,是湯某人非正人:非此即彼!今願與邪神同歸於盡,為上天祛邪匡正,為後來者鑒!他老人家祈告罷,起身提刀大喊:‘我先砍大通神,再砍自己!’話沒說完,原本紋餘不勤的神像‘嘎’的一聲,俯身仆地就倒了下來——碗口粗的定身柱兒是鐵的,齊齊斷了,和刀劈了似的齊整!”他舒了一口長氣,“湯文正公說:‘看來還是青天在上——廟修得還齊整,外院燒掉,內院留下充公,改成驛站。’原都是年久失修的了,別看外頭好看,都是應付皇上南巡油漆了的——裏頭木頭都朽了。”說著,隨手在一根柱子上摳了一下,一塊帶著紅漆的石灰膩子應手剝腕下來,和珅看時,裏邊的木頭蜂窩麻麵,果真已衰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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