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源小仲見勢不妙,早已一溜煙跑遠了。

    小樓裏一陣乒乒乓乓,還夾雜著源小仲的慘叫聲,譚音替老黿治好腿上的傷,剛一回頭,就見源小仲的木頭胳膊骨碌碌滾到了自己腳邊,緊跟著,是兩條腿,最後一截木頭身子砰地落地,濺起大片雪花。

    源小仲就這麽悲催地被分屍了。

    好血腥好殘暴……譚音抬手戳了戳他的臉,他神情悲憤:“大仲下手好狠!以後再也不給他做吃的了!”

    話沒說完,就見源仲化作一道金光飛來,他的腦袋哢嚓一聲跟身體分了家,淒涼地滾落在結冰的湖麵上。

    做完這一切的源仲緩緩吐出一口氣,整理一下略顯淩亂的衣服頭發,繼續朝譚音溫柔地笑:“把他裝好吧。”

    好可怕……譚音一麵飛快地替源小仲裝回四肢,一麵回頭看源仲,他走進擷香林,找了一圈,隻找到幾把帶血的鳥毛,原本養在林中那些仙鶴流著眼淚撲進他懷裏亂叫,仿佛訴說源小仲的暴行。

    源小仲被裝好後,縮在譚音背後不敢動彈,冷不丁源仲忽然又招手叫他:“過來。”

    “主人……”源小仲覺得自己真的要流出機關人的眼淚了,死死拽著譚音的衣服扭來扭去,她拍拍他當做安慰。

    源仲懶得等他,索性直接過來提人,源小仲垂頭喪氣地被他提著後領子一路拎到擷香林中,譚音聽不見他們說什麽,隻見源仲吩咐了幾句,源小仲點頭如搗蒜,蹲地上三兩下刨出個坑來,將帶血的鳥毛恭恭敬敬埋進去,又畢恭畢敬地作揖行禮,從沒這麽規矩過。

    從此之後,源小仲見到源仲就像耗子遇到貓,老實得不行。譚音自己也奇怪,為什麽會做出源小仲這樣的機關人,他的一舉一動都不受自己控製,從上緊發條的那一刻起,他就像一個全新的大活人,會說什麽話,做什麽事,全然不可預料,上古時代的偃師,做出的機關人是否也是這樣?

    相比較之下,源仲做的小二雞就簡單多了,經過細心的雕鑿,小二雞雖談不上栩栩如生,但乍一看與譚音還是有七八分相似的,動起來也不再同手同腳,雖然它隻會做兩件事:走路,轉圈。

    不過源仲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小二雞這麽沒用,他近來熱衷配合小二雞轉圈的拍子將古曲改得亂七八糟,一支關雎用他的琴彈出來,慢了不知多少個拍子,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有狐族是個清雅的部族,樂律、製香、釀酒、賞花、歌舞……打架雖然不行,搞這些修身養性的東西卻是一流,連源仲也不例外。

    此時雪後初晴,小樓外稀稀疏疏幾株梅樹,有紅有白,看似種植的毫無規律,卻排列得十分巧妙,遠近疏朗,自有乾坤,就連香氣也忽遠忽近,或濃或淡,微妙而不可捉摸。

    小二雞在一株梅樹下轉圈,身姿固然可以稱得上曼妙,奈何工藝所限,動作還是笨拙的很。它身上穿著源仲的白色長袍,遠遠望著確然仙風道骨,衣袖颯颯,加上長發蜿蜒,映著近處雪光梅色,遠處淡墨山水,竟也生出一股不出世的絕代佳人的風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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