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相公走到路口,一個往東邊去,一個往西邊去。

    李明卿回到樞府書廳,沒有立馬批閱公文,而是靠著椅背靜靜思索。

    去年河北河東大震,人沒死多少,但亂子出得不少,當時朝堂議定時任大理寺卿的陳槐前往處置。雖經有波折,但總算處置得當,陳槐非但無過,反而因功調任太常寺卿。他無事,首相江夏青自然也就無事。

    問題在於相比樞相王樸,首相江夏青不怎麽得聖心。這幾年雖朝堂上有意壓樞密院抬政事堂,但有王樸這個樞密使在,再加上李明卿手裏抓著的後勤改革,樞密院仍然在侵蝕政事堂的權力,隻是比不得從前罷了。

    眼下中樞一步步收緊方鎮武將權力,偏偏到了這最頂賭幾個人,總領政務的首相被負責軍務的樞相壓製,換誰心中都不會爽快。

    現在江夏青就是想拉攏幫手,希望能把王樸打發出京。比如去淮南,正好也能壓一壓陳佑。而李明卿若是能在王樸走了之後接掌樞密院,陳佑受到的那點損失就不算什麽了。

    可惜李明卿不想在這件事上摻和,官家對江夏青漸生不滿,該知道的都能看出來,是以他並不看好江夏青。

    還是那句話,戰事未平,手裏沒兵的宰執是去是留全看官家心意。江夏青能留到現在,除了他處理庶務未有不妥之外,還有就是暫時不好尋人來接替。如果他真的要同王樸一爭高下,失敗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深處,李明卿歎了口氣,江夏青手裏沒兵,他手裏又何嚐有兵?抓著後勤之事,反倒叫一幹將校對他多有不滿。

    這還得是早日一統,方才能真正興文啊!

    李明卿正感歎著,突然一書史敲門進來:“相公,肅政司有司憲彈劾陳節使以酷刑治民,要求法司嚴查。”

    一提這事,李明卿立刻就想到了陳佑前些日子來的信,當即坐直身子吩咐道:“去問清楚。”

    幾日之前,廬州這邊,陳佑坐在主位上翻看卷宗,冉益謙坐在他下首靜靜喝茶。

    卷宗上一幹證據證言全部略過,直接翻到最後判決:餘林謀殺良人、襲擊縣令,當斬;龔氏子奸辱良人,龔氏勾連縣衙包庇之,兼且誣告構陷苦主,當杖、罰金、下獄。

    另有一幹涉案人員皆有判罰,就連巢縣令也沒放過,在卷宗旁邊就是一份彈劾巢縣令玩忽職守辜負皇恩、勾結龔氏構陷良饒奏疏。

    簡單來,無論你有無冤屈,隻要犯了事,冉益謙都給定罪了。

    這就是他的觀點,不同於賈尋幽之前所的私仇不敵國法,冉益謙這是要“以法為綱”。

    陳佑怎麽都沒想到,一個讀儒家經典出來的士人會有這種想法。

    依法治國啊,這個想法實在太激進。

    不過,隻要不大肆宣揚,又有何懼?

    陳佑輕笑一聲,高聲喝道:“拿筆墨來!”

    一直安靜喝茶的冉益謙頓了一下,他是明白陳佑準備作為主官附署簽名了,當即放下茶盞,肅容長揖:“今日方知將明忠君愛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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