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朝廷對待陳佑,處於一種精神分裂的狀態。
一方麵,上至天子,下到士人,談起陳梁王,都擺出一副當世有聖賢的態度來;另一方麵,勿論君臣,說起陳佑舊政,都視作惡政,目其為奸佞。
宋白也知此事,可惜終究有些看不開:“若有一日,山長再登元輔,欲行紙鈔事,天下商賈怕是再難響應。”
“這可由不得他們。”陳佑笑笑,“況且,可用與否,不在是紙鈔還是銅錢,而在是否有信。”
缺銅的時候,鐵錢都能成為流通貨幣。
在金銀短缺的時候,使用紙鈔作為大宗交易的憑證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困難的是把紙鈔由大宗交易推廣到日常的小額支付。
鐵錢、紙鈔,甚至大麵值的銅錢,本質上都屬於信用貨幣。
原世界線交子一開始也是嚴格規定發行數與儲備本金的比例,可惜一旦遇到需要用錢而缺錢的時候,官方總是忍不住超發。最後也是信用崩潰,瘋狂貶值。
但交子的崩潰,並沒有妨礙到後來重新建立會子製度。
不管怎麽說,陳佑在紙鈔一事上的信用絕對是排在前列的,現行紙鈔的崩潰,最多讓人懷疑紙鈔這東西是不是真的能取代銅錢,而不會抵製陳佑另起爐灶發行新的紙鈔。
回到眼前,既然預測到了紙鈔的價值體係即將崩潰,陳佑不可能無動於衷。
他稍稍猶豫,決定暗中推一把:“通知下屬各商行負責人來汴梁。”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錦官鍾氏的人也一並叫來。”
“是!”
……
此時此刻,遠在廣南的邕州,陳衡在一幹學生的簇擁下走進武緣縣。
武緣令傅與誠早在城門內等候,陳衡剛一入城,他立刻大步迎上去:“時溪!你可算是來了!”
陳衡笑著同傅與誠四手緊握,用力搖了搖:“收到你的信,我立刻就從愛州登船回來了!”
愛州在交州南,走水路到欽州上岸,然後轉陸路抵達邕州。
傅與誠緊緊握著陳衡的手,言語間還有些激動:“實在是無法可想,這才勞累時溪趕回來。”
說著,他拉著陳衡轉身朝縣衙走去:“走走走,咱們回去談。”
一群人在路人看熱鬧的目光中朝略顯破敗狹小的縣衙走去。
武緣縣是一個下縣,興國以前整個縣在籍人口不到一千人,這些年發展下來,口數也才將將兩千。
這樣一個小縣,所謂的縣衙,不過是一個圍了一圈土牆的大院子。
一行二十餘人進了縣衙,徑直走到大堂,謙讓兩句,縣令傅與誠在主位坐下。
令人奉上寡水,主人傅與誠最先開口:“急忙找時溪過來,實在是本地獠人異動頻頻,與誠恐失地辱國,不得不請時溪籌謀一二。”
此話一出,大堂內的氣氛為之一變。
跟著陳衡過來的十多人頻頻以目光互相交流,再看向傅與誠,神色就有些冷淡了。
陳衡卻仿佛沒感受到一般,神色未變,探身問道:“還請立信仔細說一說獠人情況。”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