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佑沉默了。

    他知道答案,但他也知道在他有生之年恐怕看不到結果。

    好一會兒,他抬頭,看著滿臉不解的張賢,開口問道:“同矩以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張賢稍一思忖,回道:“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君之於庶人,猶舟之於水。”陳佑雙手交疊,語氣平緩,“高官顯貴之於下,亦如是。故君要愛民,高官顯貴要有益於下。”

    停了停,他繼續道:“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一人侵下之利而不受其害,則有千萬人侵下之利,如此之下,焉能久存?下不存,高官顯貴何能為貴,黎庶貧賤何以為生?

    “故,為子孫計,貴者當掃除那等侵下之利而肥己之徒,卑者當從其賢者而棄不賢者。”

    他抬起右手點零桌麵,發出咄咄之聲:“若下人皆知此理,又何愁百官不從吾之道?”

    這一番話叫張賢心神激蕩,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因此沒有多,而是長揖一禮,隨後退出書廳。

    屋內隻剩陳佑一人,他重又低頭看著批到一半的公文。

    張賢沒想明白,陳佑明白,有一個環境要“理想狀況下”,有一種社會槳大道之行也”。

    這世上,有些事知難行易,有些事知易行難。

    恰巧,他所的情況就屬於後一種。

    即便通過教育,讓所有人都明白那個道理,但因為生產力水平和物質豐富程度的限製,必然有人經受不住“成為先富”的誘惑,這些人中也必然會有人為了保證子孫繼承自己“先富”地位而通過各種或明或暗的規則製度提高“後富”誕生的難度,直至再也難影純粹的後富”誕生。

    任何製度的確立都是曲折反複的,比如郡縣取代封建,從春秋戰國到如今一千多年,封建形式出現許多變種。但這麽些年下來,除了既得利益者,絕大多數當權者都認同郡縣的好處大於封建,一旦有機會,就會動手削藩。

    所以,陳佑現在就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在他有生之年還能控製住局勢的情況下,讓下感受一番新舊製度的對比?

    或許有一場七國之亂一般的切膚之痛,才會讓後人認識到新製度的優越性。

    這樣經過千百年的拉鋸戰,最終把舊製度徹底掃入曆史的墳場。

    千裏之行始於足下,第一步先掌控住朝政。

    中秋過後,經過徐雄的聯係,終於有幾名法司中堅官員被同時彈劾。

    不等事情發酵,龐中和案調查結束,徐雄坐誣龐中和,奪三任官,貶至蜀地。

    隨後,三法司采取了不同的應對方式。

    禦史大夫董成林不管其他,手下有人被彈劾,他首先自查,自查有問題立刻找肅政、大理協助。這段時間禦史台基本上是關起門處理自家事,應付上麵指派的案子已經十分勉強,沒有禦史還有精力去彈劾其他人。

    大理寺比較佛係,該審理案件就審理案件,有人被彈劾被調查就老老實實停職等待結果。

    肅政司就不一樣了,在韓向陽的帶領下,但凡有那彈劾攀誣法司官吏的,立刻就一群人奮力調查其人有違道德律令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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