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龐中和點頭，“肅政司隻查官員涉案，這種事應該找禦史台。”

    他這話一出，陳佑的欣慰的笑容僵在臉上，隨即歎了一聲：“我知道你心急，可別忘了，河中府農稅數額增長也有可能是因為今年豐收。”

    到這裏，陳佑語重心長地道：“不能僅靠臆斷去做事，哪怕目的是好的，對你都有害無益。況且，河中府這畢竟是為朝廷增加稅收，即便征斂過甚，隻要當地沒出亂子，我最多隻能懲一下。所以要查清楚，知道麽？”

    龐中和咬緊嘴唇，好一會兒才點頭：“中和明白了。”

    “嗯。”

    陳佑見他如此，歎了口氣。

    龐中和雖然隻比陳佑幾歲，可也是陳佑一手帶出來的，沒少灌輸一些執政為民之類的思想。

    隻可惜，理想常常要為現實讓步。

    現實就是，河中府增加了稅收，而且商稅沒減少。如果陳佑要以橫征暴斂為由對河中府官員下手，敵對宰執也能用這個原因保住河中府主貳官。

    稅務監能查出大問題，對手就保不住河中府。稅務監查不出大問題，陳佑就隻能推動中樞申飭河中府，想要徹底解決，還得仔細安排。

    龐中和出門時臉色已經恢複正常，至少在大家看來，問題應該是解決了。

    他回到稅務監，一個人關上門坐在書廳裏靜靜思考。

    他沒有頹廢，不論是一開始跟著陳佑，還是中途到姐夫潘美幕中，他遇到的困難，做出的妥協不在少數。

    但這一次，事關數十萬戶百姓的生計，由不得他不心情沉重。

    查唄。

    他想。

    查吧！

    他下定決心。

    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龐中和拿出紙筆，同時讓人去叫他在稅務監的親信。

    涉及官帽的調查，還是稍稍掩人耳目比較好。

    隨著輸抵洛陽的州府越來越多，稅務監的統計數據也越來越多。

    到七月中，全國二百多個府軍州中近七成都把夏稅送到了，大部分地方都是農稅在正常區間浮動，商稅比去年稍稍漲了些。但也有二十多個地方是商稅幾乎未變，農稅上漲較多。

    二十多個州府，就算其中一半是偏僻人少的地方，也超過百萬戶了。

    事涉數百萬人，陳佑沒辦法再安靜等待稅務監的調查結果，他開始動用自己的力量。

    比如大理寺內的棋子、比如各州府的舊部。

    結果還沒出來，但是大量的調查已經引起了有心饒注意。

    閏七月上旬，所有州府夏稅全部清點完畢進入太府庫房。

    兩之後，王彥川在兩府議事上直接質問陳佑：“為何要私自調查個別州府，此舉是否有托公報私之嫌？”

    陳佑沒想到這件事會被直接拿到台麵上來。

    他十指交叉放在膝上，看著對麵正氣凜然的王彥川，沉聲道：“王相不必遮掩，直是哪些州府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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