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旁邊穿來了砰砰的敲擊聲,郭導居然用自己的頭去撞擊牆壁,以至於連牆壁上都出現了血跡,那變調的慘嚎更加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心中痛苦難耐。郭敦心痛到了極點,不禁上前一步,哀求李未央道:“小妹,要不然咱們就給他一點逍遙散,等熬過了今天再說吧,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這麽難受!再這麽下去,一定會出人命的!”

    郭澄咬牙,現在看到一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五弟完全沒有人形,涕淚縱橫的樣子,眼眶也不禁發紅。

    李未央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不行!你們現在心軟,就會前功盡棄!五哥現在沒有意識,若是他知道隻會恨你們的!”她的聲音隱含著極為危險的氣息,那寒意和怒火寸寸盤繞深入了郭敦的身軀,像是要凍結了他的骨髓。

    郭澄心頭劇痛,卻也不能不承認李未央說的沒錯:“郭敦,你不要衝動,我們一定要幫他,否則他一輩子都會受這逍遙散的毒害,做一個廢人又比死了能好多少?”

    郭敦心頭壓抑到了極點,不再看其他兩人,快步地走上去,死死地抱住郭導,肝膽俱裂道:“五弟,不要用這樣自殘的法子傷害你自己,你知道我們多難受嗎?”

    郭導喘出一絲濁氣,一片觸目驚心的血紅從他的額頭上蜿蜒而下,落在他那俊美的麵容之上。郭敦緊緊地按住他,絕不讓他再自殘,而郭導卻很快再度發作起來,他開始拚命地嘶吼,發狂一般地踢打著郭敦,像是已經完全沒有了控製力:“滾出去!滾出去!全部滾出去!”

    李未央不忍再看,快速走了出去,郭澄看到了趕緊追出去,輕聲地問道:“嘉兒,現在該怎麽辦呢?”

    李未央一言不發,快步地走了,郭澄不知道她要去哪裏,隻能跟了上去。

    李未央吩咐人駕著馬車,來到了一家醫館門前,郭澄看了那醫館的招牌,上麵寫著積善堂三個大字,他一怔:“這是……”

    李未央根本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而是快步拾階而上。醫館生意十分好,數名藥童跑來跑去,奔波忙碌,還有兩名坐診的大夫正在替人看診,盡管如此卻還是大排長龍。其中一個藥童看到李未央道:“不管你是什麽人,要看病一定要排隊!快快去領號!”他這話說了一半,卻被李未央滿臉的冷容嚇到。

    李未央神情冰冷,漠然地道:“叫你家主人出來。”

    藥童連忙道:“你是什麽人?”

    趙月冷冷地抽出了腰間的軟劍,藥童整個人嚇得倒退了一步,他還沒有見過如此凶神惡煞的病人,他也是個機靈的人,看李未央和郭澄都是一身華服,外麵的馬車旁邊還跟著數名身佩長劍的護衛,他看出來對方絕不是尋常的官宦之家,便趕緊進了內堂,不一會兒納蘭雪便快步地走了出來,看見李未央便是一怔,隨即開口道:“兩位跟我來。”說著,她已經帶他們進了內廳的藥室,沒有一句廢話,快速道:“郭小姐,你為什麽找到這裏來?家中有人生病了嗎?”她這樣問,聲音裏難掩一絲關切。可是當她意識到了這一點,便連忙收住了這神情,擺出了一絲漠然的表情。

    李未央卻並不在意她怎樣想,而語調急促地道:“我五哥服下了逍遙散,現在需要想方設法戒掉,你有什麽法子嗎?”

    納蘭雪吃了一驚,她看了李未央半天說不出話來:“逍遙散……這東西……”很快,她的麵色沉寂了下來,她沒有想到郭家的五少爺竟然會迷上逍遙散,這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一旦碰了那可就終身都沒有辦法戒除。若是想要戒掉,不知要經曆多大的痛苦……她想了想,不禁出聲道:“現在他人在哪裏?”

    李未央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她道:“你有法子的話便跟我們走吧。”

    納蘭雪想也不想,轉身快步地走了出去,向那藥童吩咐了幾句,隨後帶著藥箱出來:“走吧。”

    從頭到尾納蘭雪沒有多問過一句,便跟著李未央他們來到了別院,而這時候郭導的癮已經到了巔峰。李未央還沒踏進院子,就聽見郭敦對著隨從大聲地喊道:“還不去拿逍遙散過來!”

    李未央聽到這一聲,整個人都愣住了,隨即她快步地進了屋子,郭敦正是看到郭導過於痛苦,正要那隨從拿逍遙散來,李未央從未如此憤怒過,她一直壓抑著的怒火已經再也沒有辦法掩飾了,竟然不顧儀態,快步上去,一揚手狠狠給了郭敦一個耳光,那聲音響徹整個屋子,所有人都驚呆了,隻聽見李未央厲聲道:“醒了嗎?”這一句話說出來,竟然壓抑不住聲音裏的波動,眼裏泛上了一點光。

    郭敦完全地愣住了,他沒有想到李未央會對他動手,而且李未央現在的眼神十分的凶惡,凶惡到他幾乎錯以為自己是她的敵人。

    郭敦眼中突然暴起寒光道:“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五弟如此的痛苦?”

    李未央目光森然,一個字一個字地道:“這都是他自己親口答應下來的!你非要他做一個違背誓言的人嗎?若是這一次他戒不了逍遙散的癮,他這一輩子就淪落成一個廢物,一堆人人唾棄的爛泥!哪怕他現在痛苦到想要自殺,我也會逼著他戒了這毒癮!你給我滾一邊去,否則我連你一塊綁起來!”

    這樣淩厲的氣勢,勢如破竹,毫無遮擋,她明亮的眼睛裏,此刻滿滿都是怒氣和戾氣,甚至有一絲殺機,令人心頭不由自主一顫!郭敦沒有想到李未央會這麽說,他整個人呆立在那裏,完全的傻了。

    剛剛從外麵進來的納蘭雪有種錯覺:眼前那繁麗衣裙包裹著的柔弱身軀,其實是一頭猛獸,可是現在這一頭猛獸卻受了傷,明明眼淚都要從眼睛裏淌下來,卻還是毫無表情,隻會用怒意來掩飾內心的傷痛,她這樣一想,心頭便莫名閃過一絲痛意和憐惜。

    郭澄上來輕輕地拍了拍郭敦的肩膀,慢慢地道:“四弟,我知道你和老五的感情向來很好,但是這一次是五弟親口說要戒了毒癮,我們要幫他,便不能在他神誌不清的時候替他做這個決定!這對他不公平,若是他真的忍不住,為什麽連一句求逍遙散的話都沒有說呢?這說明他還在竭力的自我控製,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什麽?”

    這時候隨從已經捧了逍遙散進來,李未央看了一眼,冷笑,那雪白的瓷瓶裏裝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郭敦憤恨到了極點,他快步上前,一掌將那瓷瓶打翻了,藥丸灑了一地,異香撲鼻,其中一粒滾落到了郭導不遠處,原本安靜下來的郭導聞到那香味,像是瘋了一般向那藥粉撲了過去。

    李未央厲聲地喊道:“五哥!”

    這聲音不大,帶著說不盡的怒意,卻也有一絲懇求,在這空曠的屋子裏卻顯得異常清晰,郭導的動作突然頓住了,他連滾帶爬地縮回了角落,用力地抹了一把臉上遍布的眼淚,疲倦到連眼睛都睜不開,隻是不停地抽搐,“我不能再碰了,我這一輩子都不可以再碰了!把我綁起來,全身……都綁起來,不管我怎麽求,不管我怎麽說……求你們!”他這麽說著的時候,聲音極度的沙啞。

    李未央看著郭導,心頭第一次湧起要將裴家人千刀萬剮的衝動,可是她忍住了,她不過是淡淡地對著進來的納蘭雪道:“你都看見了吧,我們現在很需要你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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