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這裏來,不是為了享受愉快的家庭生活,而是為了找裴皇後報仇。

    如今,她竟真成了郭府的女兒,恐懼扼住了她的咽喉,黑暗在心中不斷地蔓延開來,蟬食著她心中的每一個念頭……胸中的血氣翻滾著,如萬馬奔騰。

    她是為了複仇而來,複仇!郭澄原本已經走到了前麵,卻突然停了下來,回首望著李未央,目光灼灼,似乎能穿透人心。李未央立刻頓住了腳步,看著對方。

    郭澄微笑著道:“你在想什麽呢?為什麽表情這樣凝重。”而且,不可捉摸。李未央想了想,道:“我隻是在想,父親今天所說的話。”

    你在說謊,郭澄一瞬間就看穿了,可惜,他並不打算拆穿。他慢慢地道:“我今天很高興,因為你終於成為郭家的一員,從你不由自主站到祖母的麵前,那時候我由衷地感激你,真的。”

    看著容顏俊美的郭澄,一股李未央也說不清楚的感情蔓延上來。有悵惘,仿佛也有感歎,她成為郭嘉,感受到郭嘉應該有的親情和幸福,所以她才會受到感動,才會有所動容。這是現實,不再是一場戲。

    她微微一笑,轉身,下了台階,大風乍起,吹開了她的裙擺,藏在袖中的拳頭,漸漸握緊了。不管她是李未央還是郭嘉,都好,她來大都的目的,不論到了什麽時候都不會改變,終究有一日,她必將繩索套在裴後的頸項之上。

    一個殺死她至親之人,她要讓對方付出同樣的代價。裴後身邊的那些人,不論是臨安公主,還是雍文太子,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看著滿園盛怒的鮮花,李未央的唇畔拂過一絲微笑,從誰入手呢?自然是臨安公主。隻是此人乃是皇後愛女,身份顯赫,地位超群,在朝中也頗有勢力,便是上次那般無禮行徑,也沒有人能夠真正追究她的責任。所以,要打擊她,必先使她瘋狂,這樣才能將她一舉鏟除。可是怎樣才能將臨安公主逼得走投無路呢?這是一個很大的難題。李未央微微一笑,要動一個人,必先從她的弱點開始。臨安公主的弱點是什麽呢?顯而易見,是那個在暗中策動一切,想要將自己置諸死地的人。

    蔣家的四公子,蔣南。

    如今這個人一直蟄伏於公主府中,從不肯拋頭露麵,想要抓住他,可是不那麽容易啊。

    在宴會之後,郭家人以為郭平從此不會再登門,可他們顯然低估了對方厚臉皮的程度。第二天,郭平便帶著厚禮上門,向齊國公開口,讓他上奏皇帝,赦免郭騰的罪過。李未央沒有親眼所見,但郭敦形容得眉飛色舞,說道:“大伯父在父親的書房正在痛哭呢,從小時候捉泥鰍開始說,一直說到長大了一起讀書,一起玩耍的事情,父親被他鬧得頭痛,可是畢竟是血緣至親,既不能打出去,也不能痛罵一頓,再加上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還痛哭流涕的,像是真的誠心悔過了。”

    李未央笑了笑,道:“你相信老虎會有一日改吃素麽?”

    郭敦愣了愣,道:“這自然是不會的,食肉是他的本性,嗯,你說的也對,大伯父這麽多年來都對父親充滿了憎恨,怎麽會突然悔改呢?”

    郭澄喝著茶,半眯著眼睛道:“這自然是為了二伯父的緣故。聽說他那個義子在監獄裏說了不少事,十足地把他給賣了。這樣一來,這次的刑罰恐怕不會輕,郭平再無情,郭騰畢竟是他的親手足,他怎麽會看他就這樣被砍頭呢?”

    郭導一直倚在門邊,瞧著屋子裏他們三人說話,這時候似笑非笑道:“你們就別費心思去勸阻了,父親是國公爺,向來仁厚,隻要他開了口,從死刑改判流放,還是可能的,可惜便宜了他。”

    李未央輕輕吹了吹浮在茶上的葉子,淡淡道:“誰說我們要勸阻了。”

    在對待兩位伯父的觀點上,郭家三兄弟和李未央的看法是一樣的,他們跟齊國公可不同,跟那兩個人沒有絲毫的感情,反倒有說不清的憎恨厭惡,巴不得他們早點消失才好。但此刻聽到李未央這樣說,三人麵上都有了點疑惑,最為老實的郭敦忍不住,先問道:“妹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未央好整以暇地道:“父親擇善固執,不為言辭所動,勸了也無用,再加上若是親生兄弟受難,身為國公卻置之不顧,明白道理的會曉得咱們家是因為被這兩個豺狼傷透了心才不肯幫忙,但大多數人卻都會覺得我們太過涼薄。對郭家的名聲絕對沒有好處,父親縱然不在意兄弟感情,但審時度勢,於情於理都要幫忙,咱們不如順著台階下去,何必要刻意為難呢?至於郭騰,改死刑為流放,難道不是更好?他一生桀驁不遜,自命不凡,淪為階下囚已經十分難堪,流放三千裏、發配為奴更是會徹底壓垮他。最重要的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這一路上山高水遠,能否平安到達流放地都是未知數,喪家之犬,何必為他費心?”

    三兄弟聞言對視一眼,不由咋舌。原來這丫頭的想法如此之多,還真是小瞧她了,要郭騰先惶惶不安,然後受流放之苦,最後再死於非命,比起他們來,她的心思可狠毒多了。

    李未央頓了頓,抬眼瞧了郭澄一眼,道:“隻是,我聽聞近日大伯父和臨安公主走得很近?”

    郭澄一怔,隨後點頭,道:“這一點我也略有耳聞,不過這並不奇怪,他為了郭騰一事到處奔走,臨安公主交遊廣闊,在朝堂上也頗有影響,郭平求告無門,最後央求於她,這實在是合情合理。”

    就怕太合情合理了,以至於將很多不該忽略的線索忽略過去了。李未央微笑道:“是啊,但除了這個理由,怕還有其他的。”

    其他的?郭平除了去央求臨安公主救援郭騰,難道還有別的圖謀嗎?眾人想了想,郭澄率先開口:“這……郭平是兵部尚書,倒是頗受重用,他沒必要卷入皇權爭奪之中。走近臨安公主,等於投靠雍文太子,一個大臣和太子走得太近,他還沒那麽愚蠢吧。”元英和齊國公府走得近,那是有母族的關係,可是郭平和太子靠近,別人就不一定會怎麽看了。

    李未央歎息一聲,道:“無利不起早,從前他有郭騰支持,或許穩坐釣魚台,但現在少了一個有力臂膀,又看見靜王和齊國公府走得近,現在還多了一個旭王元烈總是往這裏跑,若是我,也會坐立不安的。他以小人之心,必定以為我們在商量什麽對付他的計策,意圖鏟除心腹之患,他想要先下手為強,也並非不可能。但若是憑借他一己之力,根本沒辦法動搖國公府的根本,所以借由這個機會倒向那一邊,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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