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蟲齧體

    已是日上三竿,李府中仍然一片安靜。李未央慢慢悠悠地走下了地牢,趙月低聲道:“小姐,孫將軍已經審問了一夜了,他們什麽都不肯交代。”

    孫將軍畢竟出身沙場,手底下凶悍兵卒無數,用刑的法子也是非同一般,這四個人能在他手底下扛這麽久,實在不可小覷。

    趙月看了一眼李未央的神情,道:“小姐,依奴婢看,還是直接殺了算了,何必那麽麻煩。”

    “這個世上沒有撬不開的蚌殼,同樣也沒有永遠不說話的嘴巴。他們活著,比變成屍體要有用得多。”李未央微笑著回答,一路下了台階。這是她第二次來到李家的地牢,上一回,她在這裏對付蔣兄弟,可以說大獲成功,可是這一回,她麵對的卻不是少年成名的將軍,而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蔣海這些人再如何狠毒,他們都是要麵子要臉的,一旦攻破他們的思想防線,就能夠將他們從心理上徹底擊潰,但這些暗衛,卻是一群沒有自尊沒有底線的人,你無論如何羞辱他們,他們都不會動容,所以,很是棘手。

    孫將軍本名孫重耀,是一名赫赫有名的勇將,雖已年過半百,卻因長年的行伍生涯而依然威武健碩,舉手投足之間威風凜凜。隻是此刻,他的神情異常難看,看見李未央下了地牢,不由開口道:“郡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雖然語氣嚴肅,可眼睛裏卻略有關懷之意,很顯然,他是覺得李未央一個小姑娘若是看到地牢裏麵血跡斑斑會受到驚嚇。

    李未央瞧了一眼一邊牆上掛著的四個人,微微一笑,道:“孫將軍還沒有什麽進展嗎?”

    辛苦了那麽久,孫將軍才抓住這些人,原想好好折磨一番就殺掉,誰知李未央卻說留著他們還有用,所以他才耐著性子陪他們磨蹭了這麽久!想要從他們手裏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他手上審問過的軍中奸細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還從未遇到過這樣嘴硬的,折騰了一個晚上,連個姓名都沒有問出來,卻已經將所有可以用的刑罰都用過了。然而,這些人不僅不開口,甚至沒有抬起眼皮子看他一眼,叫他萬般手段都付諸東流,氣得幹瞪眼卻毫無辦法。

    “我的人打斷了三條皮鞭,可惜,誰也不肯透露一個字。姓名、年齡、身份,什麽都不說。”孫將軍實實在在地道。

    對於女兒的死,他雖然沒有妻子情緒那樣激動,心中卻是一直壓抑著巨大的悲痛。孫沿君從小就是他的掌上明珠,性情天真活潑、善良無私,正因為如此,他心中實在擔心她在外麵吃虧,所以她出嫁之前,他已經千叮嚀萬囑托,要她在外麵處處小心謹慎,少說話,不要做不該做的事,尤其是要多聽婆家的教導,以免惹禍。誰知剛剛嫁過來,便發生了這種事,若是早知道如此,他情願回絕女兒的要求,直接將她嫁給自己的副將,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著一輩子,也好過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李未央看著孫將軍發上寒霜,心中微微酸楚,口中道:“孫將軍,對付這些人,我有我的法子,你將他們交給我吧。”

    孫將軍詫異,道:“郡主,你不怕嗎?”

    李未央語氣很淡:“怕,我怕鮮血、怕慘叫,我甚至連地牢裏的灰塵和老鼠都害怕,但想到沿君死得那樣慘,我便什麽都不怕了。所以,請你將這些人交給我,讓我為她盡一份心力。”

    孫將軍一愣,隨即道:“好,我相信你。”

    李未央笑了笑,道:“那就請你先出去休息,我已經吩咐下人準備了廂房,等你歇息好了,父親說要請您品茗。”

    孫將軍點點頭,自己到了李府,弄出這麽大的動靜,李蕭然不可能不知道,最大的可能是因為內疚於孫沿君的死,而故意賣這麽一個麵子給自己,甚至還暗中給了不少方便。人家這樣客氣,他總要拜會一下主人的。他思及此,道:“那我便先離去,有任何需要隨時叫我。”

    待他離開,地牢裏又恢複了安靜。

    李未央這時才緩緩地轉身,仔細打量著掛在牆上的四個血肉模糊的人。

    孫將軍顯然對他們恨到了極點,全部都下了恨手,一個晚上下來,基本都是鞭痕累累了。李未央微笑著看向那個麵上有疤痕的人,道:“別的我都不感興趣,我隻想知道,究竟是誰侮辱了孫沿君。”

    四個人都沒有反應,甚至沒有抬起頭來看李未央一眼,像是對她的存在毫不在意一樣。

    李未央冷笑,果然都是硬骨頭。

    旁邊站著的是孫將軍專門留下的行刑者,見他們不肯回答李未央的問題,頓時一鞭鞭地狠狠抽下去。這四人從剛開始的悶哼,直到最後聲音漸低,直至無聲,卻還是一動不動,不肯開口。

    李未央麵色恬淡地看著他們,道:“我有很多法子能夠讓你們開口,隻是,我不喜歡那些殘酷的法子,我現在好好的問話,你們便好好地回答,我也會給你們一個痛快的死法,這樣不是很好嗎?”

    四人之中,突然領頭的那名刀疤男子抬起了頭,慢慢的盯著李未央旁邊的趙月,無聲地笑了笑。

    趙月不禁戰栗起來,她悄聲道:“小姐,奴婢認識他,他叫驚蟄,是一等的暗衛。”

    “哦,驚蟄。你瞧,一回生二回熟,咱們這不就算是認識了嗎?”李未央很溫柔地笑了笑。

    驚蟄冷笑一聲,低低地說了一句話,趙月沒有聽清,皺眉湊前再聽,卻聽得驚蟄笑道:“不過是個小賤人,也配知道我的名字。”

    趙月勃然大怒,道:“小姐,這狗東西居然敢罵你,讓奴婢一劍殺了他吧!”

    李未央說話卻是不緊不慢的,看著驚蟄的臉,慢慢地道:“舌頭本來就是用來說話的,你罵我,倒是也沒有罵錯。我之所以讓你活著,並不是心腸軟,而是想要讓你知道,有的時候,活著比死了更痛苦。你信不信,很快就輪到你求我,求我殺了你。”

    她的語氣溫柔,神情也很平和,這四個人看在眼睛裏,對她都是十分的輕蔑,在訓練的時候,為了測試他們的忠誠度和忍耐力,他們什麽樣的嚴刑沒有受過,李未央的微末伎倆,他們怎麽會放在眼睛裏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