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點上,李未央沒有心慈手軟,她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錯過就很難再有,而拓跋玉則猶豫過,最終也還是同意了,便是他不動手,到了南疆地界,蔣家人也很難讓他逃回來。若非準備充分,他早已死在那裏了。現在,他站在大殿上,冷聲道:“蔣將軍,你們還有什麽話要說?”

    蔣旭幾乎是勃然大怒,他的修養再好,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被皇帝懷疑與責難,尤其這樣的分明是誣告,分明是早有蓄謀!

    蔣華拚命的拉住父親的袖子,心中長歎一聲道:李未央啊李未央,你好狠毒啊!他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個月才能爬起來,現在才終於明白,當時李未央為何要故意激怒他,因為他心高氣傲,無法接受失敗,很容易就會倒下,一旦他倒下,就無暇再顧及南疆的計劃,一切便隻能依靠蔣國公一個人,這樣才容易給拓跋玉空子,她竟然從那時候就開始準備……他低聲道:“父親,不可怒——”

    多虧了蔣華在一旁提醒,蔣旭才從迷蒙中驚醒,他猛地抬起頭來,眼中已經淌出了淚水,拚命乞求道:“陛下,臣父絕對不會作出這些事情,一切純屬誣告啊……”

    “那就讓他回京都解釋吧!”皇帝冷聲道。

    太子一聽,麵色頓時變了,立刻道:“父皇,您想想看,南疆現在的局勢,萬不能離了蔣國公啊!萬一那沂南有所行動,豈不是無人可以抵擋——”

    皇帝依舊聲音冰冷道:“你的意思是,沒了蔣明遠,朕的江山就要倒了!”

    太子一驚,立刻道:“父皇,兒臣不是這個意思!父皇明鑒!”

    “若他真的忠心耿耿,何故沂南滋擾兩月,他都按兵不動?任由沂南對我南疆數個城市燒殺搶掠?朕要他幹什麽吃的!”

    蔣旭立刻道:“臣父早已安排好,不日將對沂南進行一場大戰——”原本蔣華的計劃便是如此,派人秘密與沂南達成協議,縱容他們燒殺搶掠三個月,然後蔣國公將會舉行一次大的戰役,沂南再作出全麵潰逃的模樣,讓皇帝以為一切都是蔣國公的功勞。畢竟隻有讓皇帝意識到劫掠後慘痛的後果,看到他的民眾死傷無數,他才會意識到蔣國公的重要性。反正到時候就說蔣國公需要時間來準備戰爭,想必也不會受到過多責難。

    縱容沂南屠殺普通百姓,這樣殘酷的做法,蔣華卻都能做得出來,他已經不是一個為國盡忠的謀臣,他現在,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贏得勝利。

    “他什麽時候行動?!那他為什麽不讓朕知道?”皇帝怒道,“每月兩次的軍機折子,他說的都是廢話!沒有半點提及他的計劃!”

    蔣旭連忙叩頭:“微臣可用身家性命擔保,蔣家絕無二心。”隻要等蔣國公平定了戰亂,到時候這些參劾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拓跋玉淡淡道:“蔣國公擁兵自重早已是人人皆知,以至於民間有俗諺曰‘北皇帝,南蔣公’,這天下,他是要與父皇平分嗎!”

    這一句話,是李未央交給他,叮囑他在最關鍵的時刻說出來,果然,皇帝勃然大怒道:“擬旨!即刻捉拿蔣明遠進京是問!欽此。”

    “父皇!”太子連忙跪倒在地,膝行到皇帝跟前:“父皇,請您再給蔣國公一個機會!不要冤枉了忠良啊!”

    皇帝陰著臉對太子道:“機會?都已經要和朕平分天下了,朕還給他什麽機會!”

    蔣華連忙叩頭道:“陛下,請容微臣說兩句話!”他官職卑微,若非太子送他進來,連麵君的機會都不會有,更加不可能有資格在皇帝麵前說話,但此刻已經顧不得許多了!“陛下,蔣國公當然可以回京解釋,但這次的事情,未嚐不是沂南的一個陷阱,臨陣換將是軍中大忌!求您再給蔣家一個機會,讓臣的祖父戴罪立功吧!”

    拓跋玉皺起眉頭,他在猶豫,李未央讓他說的話,他已經說了一半兒,還有一半兒,他在考慮,是否真的要說出來,她當時說,若是到了緊要關頭,隻需要提醒皇帝,蔣明遠當年是桐馨太子的老師。當然桐馨太子曾經有十四位師傅,不隻是蔣明遠一個人,但這對於盛怒中的皇帝而言,絕對是在提醒他,蔣明遠很早便對他奪位有不滿之心——

    可是拓跋玉不忍心,他若是提起這件事情,皇帝必定暴怒,一定會在朝中進行新一輪的清洗,把所有曾經幫助過桐馨太子的人都拉出來再整治一遍,到時候又是一陣腥風血雨,這種事情在皇帝在位的這些年裏已經發生過四次,每一次都要死數千人,是十分殘酷血腥的結局。就算蔣家當初並沒有幫助過桐馨太子,皇帝都絕對不會相信,反而會遷怒,甚至是動了殺心!因為在他的眼中,桐馨太子這個人,就是他的逆鱗!

    在曾經支持過桐馨太子世家之中,甚至有不少是拓跋玉如今的臂膀,若是、若是皇帝連他們一起遷怒,又該怎麽辦?李未央的意思,分明是要他犧牲那些人,借以把蔣國公置諸死地……事到臨頭,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樣的決心。

    機會稍縱即逝,就在拓跋玉猶豫的瞬間,蔣華已經連續說了十幾個不該召回蔣明遠的理由,就連太子也是連連叩頭不止,替蔣國公求情。

    皇帝頓了片刻,目光在拓跋玉的臉上掃過,卻見他還在怔愣之中,不由慢慢道:“命令副將軍暫且接替蔣明遠的職務,讓他回京來解釋吧。”

    不是被捉拿,而是自己回京解釋,皇帝的話,分明是退讓的極限了,若是真的要捉拿蔣明遠,隻怕軍中一定會暴動,到時候劇本就會按照李未央設定的來演,但現在,已經比最糟糕的結局不知道要好了多少。隻是回京都接受調查,隻是如此而已——

    拓跋玉猛然一驚,意識到自己所做的努力在瞬息之間就大打折扣了,他的臉色微微一白,卻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隨著蔣家人離開之後,退了下去。

    宮中,拓跋玉從大殿裏出來,先去拜見自己的母妃,張德妃。

    張德妃住在怡然宮,坐落於碧波湖畔,清幽寧靜,湖光水色,正是風光最為秀麗之處。自從上次受驚,張德妃便一直臥病在床,不過一個夏天之後,身體已經開始康複,拓跋玉到了院子裏,卻發現張德妃正坐在樹下自己和自己下棋,女官們則站在一邊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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