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

    “裝潢一般。”玄奘說。

    “喝的也一般。”孫悟空一臉嫌惡地把啤酒罐放下。

    這間酒吧的裝修風格很惡俗,朋克不朋克,爵士不爵士,到處都掛著似是而非的金屬骷髏頭和黑膠唱片。光線很昏暗,隻有“雲棧酒吧”四個用霓虹燈拚起來的字高高掛在天花板上,十分醒目。一個妖豔的女歌手在咿咿呀呀地唱著,賣力地扭動臀部。

    “唱的不是一般難聽。”玄奘和孫悟空同時撇了撇嘴。

    一個留著長發的青年從鄰座伸脖子過來嚷道:“想聽就聽,不想聽就滾!”

    孫悟空勃然大怒,把啤酒罐直接砸了過去。那罐啤酒他隻喝了一口,所以那個長發青年被潑了一頭。玄奘嚇了一跳,他可沒想到那個老實巴交的上班族,脾氣居然這麽爆烈。

    這個叫高老莊的地方,他們本沒打算停留。可孫悟空自從複活以後,說以前當上班族不敢碰酒精飲料,現在要把十年份的酒補回來,他們便找了遠近著名的雲棧酒吧,打算好好喝一杯。

    青年豈肯善罷甘休,和周圍的幾個同伴騰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抄起酒瓶子和高腳椅,氣勢洶洶地圍過來。周圍的酒客沒一個上來勸解,都等著看這兩個外鄉人的笑話,就連酒吧老板也隻是咳嗽了一聲,自顧擦拭著酒杯,絲毫沒有製止的意思。

    “我左邊你右邊?或者我兩邊,你幫我助威。”孫悟空對玄奘說。他了解後者音樂上的實力,但不了解後者在打架這方麵的天賦。

    “我右邊吧。”玄奘說。他打架從來沒贏過李世民,不過也從來沒輸給過其他任何人。

    看到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聊天,長發青年歇斯底裏地喊道: “給我揍!”一群人勇猛地衝了上去。

    孫悟空和玄奘打架的風格截然不同。玄奘是野路子出身,慣於打野架,出手沒有章法,王八拳摟腰拽頭發下陰腳插眼睛,盡是不太上台麵的小手段;孫悟空則明顯是會家子,移動距離很小,動手不多,但每出必中敵人要害。

    不到五分鍾時間,七八個人哀嚎著躺在了地上。仍舊保持站立的兩個人裏,玄奘打得氣喘籲籲,扶著桌子直喘粗氣,孫悟空卻是麵不改色,氣定神閑,一副運動不足的模樣。

    酒吧裏忽然變得很安靜,一個酒客忍不住開口說道:“喂,你們兩個外來的,知道自己打了誰的人嗎?”

    孫悟空冷笑: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今天就讓你知道一下吧。”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從酒吧外頭傳來,酒吧裏的溫度瞬間降低,無論是酒客還是台上搔首弄姿的女歌手,都乖乖地縮起脖子,閉口不言。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群人緩步走進酒吧。為首的是個胖西遊子,臉盤和肚皮都異常寬闊,渾身的肥肉顫巍巍的,仿佛隨時會搖滾融化,塗著厚重紫色眼影的雙目泛著凶殘的光芒。他和身後的一記群馬仔穿的一律是墨綠色改製軍裝,每個人的手腕上都帶著刺鐲,耳朵上有三枚耳釘,右側胳膊上刺著一隻狠戾的梟頭。其中一個瘦高的人亦步亦趨地跟隨在胖子身後,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們一踏進酒吧,自動站成一個半圓形,封住了玄奘和悟空的所有逃生路線。胖子掃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手下,淡淡地問道: “是你們動手的?”

    “是啊。”

    孫悟空抱臂在胸,迎上他的視線。胖子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兩個人,油亮的肥厚嘴唇輕輕蠕動一下,露出些許笑意。被人這麽坦然地直視,他倒是很少體驗到。

    “動了雲棧洞的人,總得給我個交代。”胖子道。

    孫悟空用腳踹了踹地上的小流氓:“他們挑事兒在先,怨不得我出手教訓一下。”他這一句話火上澆油,讓周圍一群人登時怒火中燒。

    “老大,這兩個小子太囂張了!”手下人叫罵起來,紛紛挽起袖子要上。有人拿出自行車鏈條鎖,有人從腰間拔出警棍,甚至還有人掏出一把三棱軍刺。旁邊的玄奘抄起一個酒瓶子,站到孫悟空旁邊,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胖子突然大喝一聲: “慢!”他手下的人一下子都停住了,不解地望著老大。胖子踱著步子走過去,仔細端詳了一下孫悟空,又看了看玄奘,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個問題:“你們,也玩音樂?”

    “不錯,我們是從東土大唐而來,去西天尋找真正的音樂。”玄奘說。

    孫悟空的臉色陰沉下來。他們兩個並沒有帶任何樂器進來,誰想到這胖子一眼就看穿了底細,如此犀利的觀察力,絕不簡單。孫悟空比玄奘的江湖經驗豐富得多,立刻明白眼前這朋克打扮的胖子不是尋常人——胖子身旁的那個瘦高個,更讓孫悟空心生警惕,他嗅出一絲狠戾的血腥味道,這家夥才是最危險的。

    胖子微微一笑,手掌輕輕拍了一下:“你們打了我的人,這個場子一定得找回來。不過我若現在打回去,難免被人說以多欺少。既然是玩音樂的,那麽不妨就用這個見真章。兩位意下如何?”

    孫悟空發覺自己被那個瘦高個死死盯住了,他自忖自己施展全力,能抵得住這人,可玄奘絕對扛不住其他人。胖子早就算準了,逼著他們不得不接受提議。孫悟空還沒想到解決的辦法,玄奘已經把酒杯摔到了地板上:

    “好!就這麽辦!”

    孫悟空暗自“靠”了一聲,罵玄奘太冒失,可隨即想想,自己似乎也沒有其他什麽辦法。胖子很高興,笑得臉上的褶皺層層疊了起來: “那麽我們晚上就在這裏見吧。哦,對了,殺僧?”

    那個瘦高個走了出來,胖子囑咐說:“這兩位客人,可給我保護好了,不要少一根汗毛。”殺僧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胖子和手下很快離開了。孫悟空和玄奘彼此對視一眼,也朝外走去。殺僧橫在了路中間,伸手攔住:“兩位去哪裏?”孫悟空不耐煩地回答: “去車裏,取樂器!”

    殺僧把手收了回去,尾隨著他們離開雲棧酒吧。來到附近的停車場。孫悟空注意到,殺僧走路幾乎不發出聲響,若不是事先知道他的存在,估計根本發覺不了他跟在後麵。

    他們在殺僧的注視下打開後蓋。孫悟空取出了自己的西遊重裝吉他,玄奘想了想,沒拿自己的吉他,取出一個天藍漆色的搖滾動圈麥,這是經過特別改裝的,拾音無衰減,沒低切,一般人唱記了肯定噴得一塌糊塗,卻最適合玄奘渾厚嘹亮的聲線。

    殺僧看到孫悟空重裝吉他上那幾根粗大的琴弦時,麵部肌肉紋絲不動,隻是瞳孔微微縮了一下。這個小動作被孫悟空發現了,他故意拿起吉他晃了晃:“看你掛著一臉的冰霜,原來也懂這些?來,彈兩下聽聽。”

    殺僧沒有接茬兒,悄無聲息地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吉他。孫悟空最喜歡看到這些一臉拽樣的家夥示弱,他向前又邁了一步,說: “你老板現在又不在,過來試試。”殺僧又退了一步。

    兩個人一進一退幾個回合,殺僧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他臉色變得更冷,右手疾閃,狠狠地劈在吉他琴板上,共鳴腔內發出一陣嗡嗡聲。孫悟空把吉他猛地抽回來,用手掌撫住:“辣手催琴,你可真下得了手啊。”

    “好吉他。”殺僧隻說了這麽一句。

    孫悟空和玄奘不再理睬他,自顧練習起來。反複排練了幾遍,他們又討論在節奏上做一些調整。《大鬧天宮》重新被玄奘填過詞,許多地方要進行完善,才能讓吉他伴奏與歌喉配合得更完美。在缺少貝斯手和鼓手的前提下,他們隻能通過別的方式進行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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