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一年紫光閣一次會議上,他點了一大批壞戲,指名道姓,要這個演員演,那個演員唱,並不加區別地為所有鬼戲張目,又指令孟超同誌的昆曲《李慧娘》一定要出鬼魂,說是不出鬼魂他就不看。

    一九六一年夏秋之間,北方昆曲劇院在北京長安戲院公演《李慧娘》。

    康生為《李慧娘》鼓掌,誇獎道:“孟超做了一件大好事!”

    康生登台與孟超以及全體演員合影。他還先後兩次致信孟超,讚揚《李慧娘》的成功。

    這時,孟超的老朋友廖沫沙也應邀去觀看了《李慧娘》。他以為這是一出好戲,以李慧娘與裴書生的堅貞愛情以及對奸相賈似道的鬥爭貫穿全劇,揚善抑惡,具有教育意義。

    《北京晚報》編輯得知廖沫沙看了《李慧娘》,當即打電話約寫劇評。廖沫沙常給《北京晚報》寫稿,一口答應,揮就一稿,寫畢,隻是標題未想出恰當的,略加思索,寫上《有鬼無害論》。他的原意是指《李慧娘》中寫了鬼,這有鬼無害。在文中,他寫道:

    我們對文學遺產所要繼承的,當然不是它的迷信思想,而是它反抗壓迫的鬥爭精神。

    我們要查問的,不是李慧娘是人是鬼,而是她代表誰和反抗誰。用一句孩子們看戲通常所要問的話:她是個好鬼,還是個壞鬼。如果是個好鬼,能鼓舞人們的鬥誌,在戲台上多出現幾次,那又有什麽妨害呢?

    一九六一年八月三十一日,《北京晚報》刊出了廖沫沙的《有鬼無害論》一文,署他常用的筆名“繁星”。

    正在關注著昆曲《李慧娘》的江青,注意到了“繁星”的這篇短文……江青記起了當年從山東初來上海時,見到田漢、廖沫沙的那一幕。

    江青選中了孟超的《李慧娘》、選中了廖沫沙的《有鬼無害論》作為突破口。

    一九六二年冬,剛剛“批判”了“反黨小說”《劉誌丹》的康生,聽說江青找中宣部、文化部正、副部長談話,要批鬼戲,批《李慧娘》,康生也馬上變臉,此公原本說《李慧娘》“不出鬼魄就不看”的,這時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狠狠批評中宣部、文化部“右傾”,要追查“鬼戲泛濫”的責任。

    其實,對於所謂“鬼戲”,要作具體分析。那些宣傳迷信的鬼戲,當然應當反對。但是,像《李慧娘》中寫李慧娘死後化成鬼,仍要矢誌報仇,這鬼實際上市人的化身,是李慧娘的光彩照人的形象的升華和繼續。江青打“鬼”,實際上是借此打人!

    江青當時畢竟尚是“小人物”,人微言輕,中宣部、文化部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康生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他的話有分量,中宣部、文化部不能不執行。

    於是,一九六三年三月十六日,以中共文化部黨組的名義,寫了《關於停演“鬼戲”的請示報告》,上報“中共中央宣傳部並報中共中央”。請示報告指出:

    “近幾年來,‘鬼戲’演出漸漸增加,有些在解放後經過改革去掉了鬼魂形象的劇目(如《遊西湖》等),又恢複了原來的麵貌;甚至有嚴重思想毒素和舞台形象恐怖的‘鬼戲’,如《黃氏女遊陰》等,也重新搬上舞台。更為嚴重的是新編的劇本(如《李慧娘》)亦大肆渲染鬼魂,而評論界又大加讚美,並且提出‘有鬼無害論’,來為演出‘鬼戲’辯護。對於戲曲工作者中這種嚴重狀況我們沒有及時地加以注意……”

    江青看了這份報告,說道:“點了‘有鬼無害論’,為什麽不點出文章作者‘繁星’?不點‘繁星’的真名實姓廖沫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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