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蛟兒一陣在荒郊,不住雷聲風低飄。

    隻為傷人這張嘴,被人拍死命幾條。

    話說昭君被糾纏不過,隻得共進羅帳,解帶寬衣,同赴陽台。一夜山盟海誓,了卻夢裏相思,自不必說。次日漢王登殿,下詔冊立王氏昭君為西宮,一眾文武稱賀不提。

    且言毛相,自從狗洞內鑽出,得了性命逃生,急急如喪家之狗,忙忙似漏網之魚,日間怕人盤查,不敢出來,躲在古廟安身,忍饑受餓,好不煩難,隻挨到黃昏時分,方敢溜出,混在人叢內闖出京城。那時,一來黑暗之地,無人查考;二來奸相改頭換麵,被他逃出城去,隻叫一聲慚愧。又聽得人一路傳說:"好好一個毛相,不知犯了什麽法,今日抄斬滿門,共是七百餘口,好不慘人。"奸相聽見此說,又是傷心又是暗恨:"恨漢王隻為寵愛昭君賤婢,殺我滿門,我與你天大冤仇,若不報泄,枉為一條漢子。"一路想著到哪裏去好,忽然想起番邦有一大臣,名叫衛律,乃老夫門生,何不去投他?想個機緣,唆哄番王,大動刀兵,來奪漢室江山,這叫作公報私仇。主意已定,忙趕路程。一路甚是耽心,逢人又不敢道出真姓真名,逢州過縣,戰戰兢兢,隻是裝聾作啞,虛言哄騙。看見四路張掛皇榜拿他,心下甚是吃驚。

    那日到了雁門關地方。出了此關,就是番邦地界。無奈此關比別關的盤詰更嚴,奸相插翅又飛不過去,心內千思萬想,好不焦燥。眉頭一皺,好計忽生,且住:"待我到黃昏時分,假裝一醉漢,混出關門便了。"想定主意,走到一個酒肆中坐下,高聲:"酒保拿酒來。"酒保答應:"來了。"忙拿了一雙杯箸、一壺燒酒、兩碟菜放在桌上,叫聲:"客官請用。"奸相自斟自酌,心中想道:"老夫身居相位,蒙天子寵用,一十二年,言無不依,計無不從,不論在朝及天下文武官員,誰不尊敬於我?隻為昭君這個賤婢,弄得我家破人亡,故此將人圖帶來。混出邊關,進與番王。番王見了此圖,不怕他不起好色之心。那時哄動番王,興動人馬,一則定要昭君,二則就奪漢室江山,豈不泄我心頭之恨?"想定,酒已吃了五分,怕的醉了誤事,不好出關,便將飯吃了幾碗,肚中飽了。看見天色已晚,打點動身,上櫃會帳,出了店門,一路奔關上而來。

    但見關上高挑幾張燈籠,照得四處分明;又見畫影圖形的榜文,張掛在那裏,那些來來往往的人,被關上兵卒盤問不清。

    此刻奸相雖有醉意,到了關上,把步略停。且怕人盤問,甚是擔心,假裝出十分醉狀,踉跟蹌蹌走來,故意口內亂哼。一則此刻盤查的人大半吃晚飯去了,二則晚上盤查難以清楚,三則人多事多,混雜不分,哪知其中卻有奸相?四則該因漢室有一番刀兵,放走了一條禍根。毛相又奸又滑,趁著人眼一錯,一溜煙逃出關外,好比開籠放雀,插翅高飛,不辭辛苦趕路,到了關外,就是番邦地界,無人盤問,奸相才得放心寬懷,走到河邊洗了泥臉,現出奸賊本來麵目,一路放膽前行,隻想門生衛律。問到單於國,才知門生在那裏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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