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盲眼庸醫藥最靈,墮胎高價索多金。

    夢中不示真消息,險遂陰謀妒婦心。

    話說徐媽媽要吹噓那全伯通到瞿家賺錢,轉彎抹角道起古話來,說全伯通不肯在宦家寫藥方,乃是賣藥不賣方的緣故。

    做官的帶笑道:“是也,是也!這是我一時不明之故,怪憎得伯通半回不下筆哩。”叫蒼頭收去了筆硯,拿飯來吃。此時全伯通撇下了一挑重擔子,得了性命出門,從此後時常送些盒禮來孝敬,“你道我老人家心腸好麽?”妯娌兩個聽了,笑的個不了。聶氏道:“不識字的郎中,媽媽薦他做甚?”徐媽道:“俗言說:隻圖吃個醉飽,那管豬拖狗咬。二位娘子將重事托我,怎敢怠慢?這廝字雖不識,那墮胎絕孕的方子,乃百發百中的。此事尚要縝密,不可泄漏仙機。撞著阿媚姐有三病四痛,接他來診脈,暗通關節,方可下手。若至事露,反成不美。我自求墮胎使者神力,決不誤事。”張氏滿心歡喜,留於房內歇了,次日方去。有詩為證:

    仙住清虛府,何由腹內鑽。

    虔婆施詭術,騙盡世間錢。

    再說聶氏當夜思量肚仙之言,曆曆有驗,“倘阿媚果然生子,有損於我,怎麽是好?”一連躊躇數日,擺撥不下,就於軒子內供奉妙吉祥如來佛堂求一簽,以卜休咎。焚了三炷香,拜了數拜,暗暗禱祝道:“弟子聶氏為阿媚懷孕,姆姆張氏與弟子商議,意欲暗生損害,若與他同心並力,日後設有禍端,求一下簽;若覆庇阿媚,生得一男半女,這兩股家業盡歸於我,無有更變,賜一上簽。”祝罷,將簽筒輕輕地搖了數下,忽地裏跳山一條簽來。聶氏急取看時,乃一中平之兆,簽句道:得失皆前定,何須苦用心。

    謾誇當局者,窮覷甚分明。

    聶氏暗悟道:“簽語不上不下,是令我坐觀成敗。我是落得做好人的,管他則甚!”從此後,兩下有言語時,隨風倒舵,暗瞧他們的破綻。後人看到此間,歎息這婦人家見淺,救人不到底。一來是見識不到,二來是貪心所使。有詩為證:

    介立錚錚鐵石心,等閑富貴豈能淫。

    隻因啖利紅顏婦,狐鼠持疑事變更。

    且說這阿媚姐驚後得病,將養了十餘日,漸漸平複。這一日早上,因天色晴明,將幾件衣服曬在窗口。亭午時分,忽然狂風驟起,阿媚急急收檢,那衣服被風刮得遠了,阿媚扒上一步,不覺腰胯在窗檻上擦了一下,一會子腹中作痛,忙忙揉按時,急攢攢疼一個不住。這張氏正要尋個釁兒害他,奈沒下手處。忽見丫鬟傳說媚姐腹疼,張氏一天之喜,即到房中探望,口裏念誦道:“偏是員外與大官人不在家裏,怎生接個醫士看看也好。”阿媚道:“承大娘看覷,這身孕好歹自有定數,請醫人濟得甚事?”張氏道:“你少年人省得什麽?生男育女豈是耍處?倘腰疼不止,做出事來,員外怎不怨恨家內沒人張主?

    正是呀,二叔日昨取租回了,快請來酌量。”瞿璿見了,慌道:“請甚醫士好?”張氏道:“城裏城外醫生要千得萬,叔叔豈不相識,隻選高明的接來便是。”瞿璿道:“近村安百川專治女症,城門邊李吉庵亦通產科,不知用兀誰好?”張氏道:“我聞得花居橋全伯通內科絕妙,何不接來一看?”瞿璿道:“且慢著,待我去關爺廟裏打一,隻選有緣的便請。”張氏道:“二叔差了,這是至緊的事,求甚簽?便將三位先生都請來看。但願阿媚姐十月滿足,身體康健,何在乎這幾貫錢鈔?”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