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保全節操賴書生,願托千金報爾恩。

    蠢隸漫辭招劇盜,俯思得失總無憑。

    話說濮員外因女兒商議外孫讀書一事,當下複道:“新親翁見招,理應遷就。瞿先生在此數年,爾家禮數卻也不缺,便辭他諒亦無礙。”濮氏道:“爹爹講的是。兒還有一件事體與爹爹酌議。當初你女婿在河南做客時,被一盧店戶拖欠下絨緞銀一千餘兩,將及十年光景,並無下落,隻留下一張空券。數日前,有一船戶來通消息,說這店家近來發跡,每思往彼取討,奈無可托之人。今欲煩瞿師長帶一蒼頭同到河南,清楚帳目,倘得銀時,就將百十兩謝他也不為過,不知爹爹尊意若何?”

    員外點頭道:“好,好!這人可托,諒不誤事。我也有些帳尾在彼,一發勞他順便取之,一舉兩得也。”濮氏甚喜。當晚整下散館酒席,濮員外、憲兒相陪。數杯之後,濮員外道:“舍孫賴老師培植,大有進益,理應久侍絳幃。奈何敝親翁韋君賜翰相招,不得不往,明歲有違大教,心實歉然。”瞿天民道:“小生樗櫟庸材,荷蒙不棄,在茲三載,叨擾多矣!令孫少年英偉,飛黃可待,既是令親翁相迎,理應趨命。但小生無寸功而屢蒙厚貺,含愧不勝!”耿憲道:“先生待我如子,受教實多。母親另欲從師,不知是何主意?嶽丈處明歲是斷然不去的。先生嗬,你也怎忍棄我而去?”說罷,不覺淚垂雙頰。瞿天民也撲簌簌流下淚來,勸慰道:“不是我無情相撇,奈是令嶽接爾赴館,萬萬不可卻者,豈可因我負了你嶽丈美意?幸我家下不遠,時常來望你便了。”濮員外又將河南取帳情由,對瞿天民細說一番。瞿天民道:“感承老丈與令愛盛情,這是有益於小生,怎麽不去?但未稟知老母,不敢輕諾。”濮員外道:“老夫人薪水之費,早晚自著人饋送,不必在心。小女說千金之托,因不得其人,故遲延十載。若得老師慨允一行,不惟亡婿感恩於九泉,而老夫亦沾餘惠矣!”瞿天民再三遜謝。夜深撤席,濮員外也在書房內歇宿。次早,酒飯罷,送出修儀盒禮,著蒼頭挑了先行。瞿天民麵謝了濮氏出門,濮員外領了外孫遠送一程。濮員外道:“日昨所懇之言,萬乞留神,燈夜後相約動身,切莫推故。”瞿天民應允,兩下作別而去。

    不說濮員外二人回家,且說瞿天民趕著蒼頭,同出城外,到家中見了母親、妻子,忙備酒飯款待蒼頭,寫下謝帖,打發去了。晚間,瞿天民將耿憲定親、明春到嶽丈家讀書並濮員外所說要他往河南取帳原由,一一對母親說了。元氏道:“汝在他家三載,看待十分盡禮。耿郎既已另從師傅,明春汝又失館,既有這條門路,甚是好事。取得帳目歸來,諒他決不薄你,再來講時,切莫推卻。”瞿天民見母親允了,心下暗喜。

    話不絮煩,轉眼之間,又早冬去春來。上元佳節,瞿天民進城看燈,就便探望劉浣。劉浣整酒敘情,瞿天民又將前事說了,劉浣攛掇該行。酒罷,二人攜手出街閑玩,正遇著耿憲行過,定要留二人到家下吃茶。瞿天民道:“天色將暮,不必茶了。去歲令外祖所談河南一事,老母已允,尊堂處乞為轉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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