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清商蕭颯漢江秋,紅紫枝頭色正柔。

    墜葉逐流隨月渡,殘芳帶雨倩風揉。

    鶯簧漫擬鳥鵬調,蝶拍空傳鸞鳳儔。

    不是須眉異巾幗,倫常墮地仗誰收?

    話說隋末時,盧溪州辰溪縣毗離村裏有一秀士,姓瞿名天民,字子良,生得長須秀目,白臉豐頤,舉止從容,天然風度。

    幼喪父,家業甚窘,娶妻鬱氏,苦守清貧,朝耕暮讀,以養其母元氏,年過三十,未有子嗣,忽一日,進城訪友,談及艱難一事。這友人姓劉名浣,與瞿天民幼同筆硯,最相契愛。當下留住吃了午飯,二人籌劃資身之策,商議了半晌,無計可施。

    瞿天民正欲作別起身,忽聽門外有人聲喚,劉浣道:“仁兄且慢坐,待弟看是甚人,然後送兄。”瞿天民依允,坐於軒內,在窗眼裏張時,隻見劉浣揭起竹簾,迎進一個人入來。那人頭戴尺餘高一頂尖角扁巾,身穿一領淡青粗布道袍,足穿高跟深麵蒲履,與劉浣禮罷,移過杌子並坐了,附耳低言。說了一會,袖中取出一個柬帖,遞與劉浣。劉浣含笑接了,看罷,起身進軒內來秤銀子。瞿天民問是何故,劉浣搖手道:“少刻便知。”

    一徑出客座裏,將銀子送與那人。那人接了,千恩萬謝,臨出門時回頭叮囑道:“老哥千萬話勿得個,千萬話勿得個!”劉浣點頭應允,那人歡喜作別而去。劉浣拍手笑將入來,瞿天民迎道:“那人卻是兀誰,賢弟這等好笑?”劉浣道:“仁兄不知,這人姓邊名薦,插號叫做籩箕。原籍海州人氏,腹內頗通文墨,在外設帳十餘年了,隻為著一樁毛病,往往館事不終。今日此兄卻又做出這睧兒來了。”瞿天民問:“那人有甚麽毛病?”劉浣道:“這籩箕倒是個有趣的朋友,酒量好,棋畫也好,說科打諢更好,錢財也不甚計較。奈何酷好的是這一著,每每為此事打脫了主顧。目今在敝鄰耿寡婦家處館。這耿氏家道富足,且是賢德,丈夫耿鼎早亡,隻生一子,將及十歲,館穀有二十餘金,款待甚是殷懃,朝暮酒肴茶飯的齊整,自不必說。這小邊看上了他家一個小廝,叫名錦簇,在館中做伴讀的。兩個正在花園裏行事,被他父親撞見了,當麵搶白了一頓,不容進館。他如今在這裏安身不穩,就欲起程回去,因無盤纏,將這張關約押弟五錢銀子,豈不是一場好笑?”

    瞿天民道:“那廝既是無恥,賢弟不該將銀子借他。況這紙關券,乃無用之物,要他何幹?”劉浣道:“這銀子專為仁兄而發。不然,怎生輕自與他,這柬帖兒更是有用處。”瞿天民不解其意,細問其故,劉浣道:“仁兄訴說寥落無措,小弟躊躇難決。適間小邊失館,其中似有一個好機會,故此不惜小費,收了關約,為兄一圖,不識可乎?”瞿天民道:“深感賢弟盛雅,此館得成,老母甘旨有望,煞強似耕種的清苦。隻是一件,彼已長往,留此廢約為質,惟恐無成,徒為畫餅。”劉浣道:“邊兄一時露醜,惶愧無地,故著忙要去。若遲延數日,則愧心漸解,必夤緣求懇,捱身入戶矣。故小弟收約賚銀,使彼死心塌地而去,為兄圖館,一也;耿寡婦之父濮員外與弟有一脈之親,今日弟即親去力薦,或者有幾分成就之意,明日便見消息了。”瞿天民歡喜作謝,辭別而回。

    當下劉浣徑往濮家來,恰值員外在側廳內與一少年圍棋。

    兩下相見,禮畢,員外道:“久不相會,今日何事下顧?”

    劉浣道:“有一言求教,特此奉謁。”員外笑道:“足下請坐,待老朽完此殘局請教何如?”劉浣道:“絕妙,晚輩正欲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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