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船子和尚《撥棹歌》

    德誠,號船子和尚,常於吳江朱涇泛一小舟,垂綸舞棹,隨緣度日,以接四方往來之者;與道吾宗智、雲岩晟均為藥山惟儼禪師法嗣。南宋釋居簡《西亭蘭若記》曰:“誠禪師號船子,蜀東武信人(今四川遂寧西北)。在藥山三十年,盡藥山之道。”這是目前所見最早關於德誠籍貫的記載。德誠傳法於夾山善會,遂覆舟入水而逝。入水處在朱涇(上海金山),《至元嘉禾誌》卷十:“法忍院在府西南三十六裏朱涇,考證即船子和尚覆舟處,唐鹹通十年建,本名建興院,宋治平元年賜今額,寺有船子和尚、夾山會禪師遺像,至今祠焉。”船子德誠不僅禪法精深,而且擅詞句,《五燈會元》卷五《船子德誠禪師傳》中所載數首《撥棹歌》詞在禪門及文士中廣為流傳。德誠所詩詞39首,總曰《撥棹歌》,世人但知船子為唐僧人,殊不知還為唐詩人、為唐詞人。

    (一)《撥棹歌》流傳概況

    藥山一係多精於歌詠,德誠亦擅詞句,元釋坦所輯《華亭朱涇船子和尚機緣》中載有德誠回答洪禪師的偈語曰:“一亙晴空絕點雲,十分清澹廓如秋。”“霜天月白江澄練,堪笑遊魚長自迷。”可謂詩情禪韻俱佳,足見其才情。釋居簡稱其“華亭三詠,照耀天地,雖乳兒灶婦能歌之”。

    《撥棹歌》詞今存39首,原為北宋呂益柔“得其父遺編中”,刻於楓涇寺。其“屬詞寄意,脫然迥出塵網之外,篇篇可觀”(呂益柔語)。《撥棹歌》存於元刻本《機緣集》之上卷,不分卷,框高22厘米,寬12.7厘米。半葉6行,每行滿行15字。前有《華亭朱涇船子和尚機緣》,後附《西亭蘭若記》、《推蓬室記》等文,今為傳世孤本。《機緣集》下卷為諸祖詠讚,輯錄投子義青、保寧仁勇以下宋元諸禪師詠讚,以及黃山穀、張商英、趙子固諸居士之和作。元刻本《機緣集》乃法忍寺首座坦法師所輯錄,“此本有明萬曆四年(1576)雲間超果寺滇南比丘智空重刻本。至崇禎十年(1637),又有法忍寺僧澄澈重刻本,已增入明人幻住禪師、陸樹聲諸家和作數首”。嘉慶九年,法忍寺僧漪雲上人以明本重刻,又增《續機緣集》二卷。施蟄存先生曾獲清嘉慶中刻本《機緣集》,並據此在《詞學》第二輯中刊錄船子和尚《漁父撥棹歌》39首。在這39首詞作中,有3首乃是七言絕句,殊令人不解。施蟄存先生認為“前三首雖為七言絕句,然若破第三句為四三句法,仍可以撥棹子歌之,惟添一襯字而已。呂益柔總題之為撥棹歌,而不別出此三首,其意可知也。”其說言之有理。另外,楊升庵《藝林伐山》中載船子四偈,皆七言絕句,其中一首為呂益柔刻本所無,也不見於宋人書中,疑是偽作。再加上本節開篇所提到的德誠答洪禪師的兩斷句,是現在所能見到歸在德誠名下的所有詩詞了。

    《撥棹歌》元刻本乃近些年發現於上海圖書館,此本與施蟄存先生所獲的清刻本在所收詞的順序上有較大不同,不少字詞上也有出入。就詞序而論,清刻本的安排更為合理。比如清刻本《撥棹歌》的前三首為三首七絕,元刻本則將三首七絕雜放於詞中,就文體論,清刻本的輯錄更為合理;而且這種三首七絕放在一起的做法在宋已有之,《五燈會元》記載:

    一日,泊船岸邊閑坐,有官人問:“如何是和尚日用事?”師豎橈子曰:“會麽?”官人曰:“不會。”師曰:“棹撥清波,金鱗罕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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