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驅逐湯薌銘

    湯薌銘宣布湖南獨立之後,湖南的形勢並未按革命黨人的預定目標發展。湯薌銘不但未按議定的妥協條件劃撥軍隊與革命黨人,還改編軍隊,削弱革命黨人控製的武裝。此外,濫發紙幣,造成金融紊亂,當地官員劣紳及部分人趁機渾水摸魚,爭奪權益,更使形勢複雜化。

    覃振為此,特地於1916年6月9日在漢口向《民意報》記者發表談話。談話名為《覃振之湖南獨立譚》,內容講述了湖南獨立過程,分析了湖南政治、經濟、軍事狀況,及警告湯薌銘,勸告湘父老。 覃振說湖南獨立前,湯薌銘與革命黨人約定,湖南北伐軍總司令及民政長的職位由革命黨人擔任。獨立後,湯為獨攬大權,在都督府下設民政廳,未設民政長,且利用委任官員,挑起劣紳宵小與革命黨人鬧矛盾。其談話稱:

    客有自長沙來,莫不歎湖南今日之獨立,純然現一種悲觀,絕無樂觀可言。綜厥原因,要不外湯將軍利用一般劣紳宵小,故意與民軍為難所至。曷言之,將軍與民黨表麵上妥協條件成立,實際上妥協條件打消耳。妥協條件打消,則民黨不能得誌,而後彼可任意操縱,高枕無憂矣。覃振的談話還涉及湖南財政危機:

    他若財政方麵破產之禍迫於眉睫,就紙幣一項已濫發至五千萬元之多,補救之策從未講求,至各屬市麵金融恐慌臻極點。益於北軍騷擾之餘,民不聊生,啼號滿野,流亡載道。而當局漠不關心,一若秦人視越人之肥脊。軍事問題包括:

    滇黔首義,吾鄉民黨之起於草澤間,以數十計,無餉無械,日以血肉與賊軍相搏,若麻陽,若永順,若寶慶、新化、益陽、萍鄉、平江、湘陰,瀏醴等屬,言之令人警心動魄,今即高揭獨立之幟,則對於此種民軍,名義上之統一,編製上之規定,以及器械餉項之供給,當然係刻不容緩之舉,萬不能以逆賊眼光土匪目之,乃當局若不暇過問者也。邇來猶風鶴頻驚,雞犬不寧,荒城曠野,時聞鬼哭之聲。覃振警告湯薌銘,措辭嚴厲,但仍為其指出出路,勸其北伐討袁:

    敬告湯都督都督以英武之姿,留學歐西有年,洵我共和柱石也。以一時失慎,墮入袁氏樊籠,蒞湘以來,橫征暴斂,草菅人命,屠夫幹兒,受盡醜詆。在愛公者,莫不為公惜也。今幸翻然悔悟,與國人共沈義憤,仆曷勝為公賀,然不可不敬告都督,都督須知國人此次義舉,不尚獨立之形式,而尚獨立之精神,不在討一袁氏,凡與袁氏相類似者,亦在國人共討之列。今慶父雖去,君側趙高困多也。扶蘇之賢,命且不保,倘不及此,生無還期也。明達如都督,不欲一補前愆,斯已耳,如決心以擁護約法者,擁護黎公,則今日之事何待躊躇。修師整旅,克日命湘湖健兒提刀北上,一洗四百兆人首都之穢跡,而後公之豐功偉業,可以勒之金石,垂於無窮矣。覃振於湖南父老,主要是從提倡革命道德,提高國民素質方麵提出勸告:

    敬告湘父老吾湘自前清成同而後,習俗日趨於頑疲,辛亥以降,官僚之風日熾,子弟貪鄙,湯將軍蒞湘甫及三載,而殺戮之數,據其呈報中央者已達一萬一千餘人,客歲籌安會出,湘人趨之若騖,帝製代表逐鹿尤力,同體投票君主一致,是皆我湘父老莫大之羞也。試思今日奮鬥世界中以如此無廉恥,鮮道德之民族立國且勿論,不亡種何待。幸而滇黔首義,吾鄉楊王鵬、李裳諸人謀響應於長沙,事雖不成,慘遭屠戮而湘人一線正氣賴以不墜,今者獨立宣布矣,吾父老正宜及此以謀地方恢複,凡舊染汙俗務期徹底洗滌,凡同誌即所以教戰。夫而後可以梟逆賊,清舊京,捍衛共和矣。否則孝弟之義不申,日以爭權攫利為能事,行見汙濁之水將彌漫於湘七澤,漸漸侵入骨髓,後雖經百年教育,求其同等於印度朝鮮,人亦不可得矣。吾父老疑吾言乎,仆今日洵泣盡血枯之語也。① 覃振的談話針砭時弊,切中要害,表現出捍衛共和大業的情懷,感人至深。覃振還親自率領護國軍對抗袁軍。據稱,他曾率護國軍扼守湖南西、南兩路以扼製袁軍②。

    與此同時,程潛也不失時機地采取了行動,組織“湯薌銘禍湘調查委員會”,由易象與王祺為起草委員。6月30日,發布通電,公布“護國軍湖南總司令程潛布告湯薌銘罪狀”。7月1日,程潛與林修德率領軍隊進逼長沙。湯薌銘命所部模範團兩營阻止程軍,兩營官兵途中全體倒戈。

    這時,林祖涵從長沙專程到漢口,向覃報報告湯薌銘動向。覃振立即給廖湘芸發電報,令他相機行動。廖湘芸接到命令,在黨人的機關日豐洋行裝置炸彈,不慎炸彈爆炸,聲震長沙③。

    湯薌銘受到內外夾擊,知大勢已去,於7月4日黃昏,乘汽船悄然逃遁,離開湖南。湯薌銘逃遁之後,湖南出現權力真空,革命黨人遂建立臨時政府。湖南護國第一軍司令曾繼梧以暫行代理都督名義,出告示安民。唐蟒任衛戍司令,駐守巡警廳,維持治安。曾繼梧致信省議會,表示:“敝軍長以總司令名義,暫行出任維持,以免紊亂秩序。至都督一職,如何處理之處,務須貴會迅速賜議決見複施行。”

    經省議會表決,承認曾繼梧為代理都督,同時致電總統黎元洪及各省,稱:“湯督宵遁,公推湘護國軍第一司令曾總司令曾繼梧代理都督,保全秩序,駐湘桂軍,一致維持,地方安謐,堪慰廑念。湖南省議會叩歌。”①

    程潛對革命黨人建立臨時政府表示不快,“7月6日,我率護國軍進入長沙,以正義的主張,打擊曾繼梧的輕舉妄動,取消了他自稱的代理都督之職。”②

    孫中山得知程潛率領護國軍進入長沙後,擔心護國軍與革命黨人出現摩擦,引發湖南混亂,提出以大局為重,中華革命黨讓出領導權。覃振將孫中山的意圖電告黨員,指示黨員“不可拘執”③。於是,一場矛盾化解。7月7日,經各界代表協議,舉劉人熙為湖南省臨時都督兼省長。劉人熙年紀較大,不能勝任。程潛牽頭,與曾繼梧、覃振、龍璋等代表省議會與軍政紳商學各界,致電黎元洪、段祺瑞,推舉黃興為湘督,以資震懾。同時致電黃興④,歡迎其回湖南任職。黃興力辭不就,段祺瑞為掌握湖南,欲命陳宦任湘督,程潛等人又聯名請譚延閨赴京疏通⑤,最後,由雙方都能接受的譚延鬮就任湘督。《革命人物誌》稱:“是役先生領導革命之功,不可沒者。”⑥這一說法,是較為客觀的。

    (二)恢複約法

    湖南新政府建立以後,覃振有時在湖南,有時到上海、北京,往返奔波,按孫中山的旨意,進行政治活動。

    覃振到北京,主要是參加議會活動。袁世凱死後,武裝討袁的護國戰爭結束,北洋軍閥的實力派人物段祺瑞控製了北京政府。1916年6月6日,段祺瑞任內閣總理,6月7日,黎元洪就任中華民國大總統。這一屆政府,稱段內閣。 段內閣成立後,孫中山和黃興在上海發表通電,表示讚同黎元洪就任大總統,提出“規複約法,尊重國會”的要求,強調:“目前,規複約法,尊重國會,為共和根本大計,而內外人瞻視所存。”① 段祺瑞一向輕視黎元洪,厭惡國會幹預其施政,因此,對孫中山的要求一概不顧。但是,各界規複約法,召開國會的呼聲日益高漲。6月中旬,參眾兩院發出《集會緊急通告》,宣稱國事危迫,根據《臨時約法》第二十條,參眾院得自行集會閉會的規定,要求所有議員抵達上海,召開會議。6月25日,駐滬海軍總司令李鼎新率部起義,聲明如不恢複約法,召開國會,便不受北京命令。在海軍和各界人士的壓力下,段祺瑞知事態嚴重,不得已於6月29日宣布恢複約法,召開國會。參眾兩院聯合發出通告,要求所有議員7月31日前齊集北京,並派代表沈鈞儒等於7月中旬赴滬歡迎議員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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