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之前還在想著如何說服皇甫嵩再圖大業,可聽了皇甫嵩這番話,他便放心了,隻要皇甫嵩心裏還有恨,還有不甘,他就不會就此收手,而他要做的,就是推波助瀾,幫他出謀劃策。

“殿下說的是,咱們消停了幾年,已給了他們緩和的時機了,若是讓他們一直這樣下去,隻怕他們當真就要忘記殿下了……屬下先告退了,殿下先好生歇息吧!”

皇甫嵩正要客套一番,將這間房子推辭出去的,沒想到陳安就退了出去。

屋裏此刻隻剩下皇甫嵩一人了,他負手站在屏風後麵,看著屋裏熟悉的格局,往事便如浪湧一般滾滾而來。

當年他離開京城時,曾安下決心,再次歸來時定要血洗京城,將屬於他的東西都一分不少的奪回來,方能一雪前恥。

可是事實上,如今他雖回到了京城,卻如一條喪家之犬,連與他昔日的屬下說話,他都要小心翼翼的考慮到對方的感受,天知道這幾年他到底都經曆了些什麽。

忽明忽暗的燭光下,皇甫嵩的一張臉上喜怒不辨,他看著麵前這正夾纈八駿圖的屏風,想起昔年昭武帝盛讚他的騎射,想起昭武帝賞給他的八駿圖。

當時他十分得意,就命府裏的下人將昭武帝賞的八駿圖拿去找了個做屏風的師傅,命那師傅照著八駿圖為他做了一套六曲屏風。

後來寧王府衰敗,他哪裏還有心思去關心什麽六曲八駿圖屏風?那些三餐不濟、疲於奔命的日子裏,他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活下去。

時移世易,誰能想到當年那樣炙手可熱的自己會有如今東躲西藏的日子呢?

想到這些年發生的事情,皇甫嵩當即便十分鬱結,但想起在襄王府裏待的那些日子,皇甫嵩忽然覺得如今亦算是好的了。

至少他如今住的屋子有暖爐、錦被,他再也不用住那四麵漏風的柴房了,他再也不會在睡熟的時候凍得醒了過來了。

這一切,終究已經熬到頭了,如今終於算是結束了。

皇甫嵩理了理思緒,便轉到屏風後麵,隻見那裏擺著一張雕花大床,床的另一邊還辟出了一間小小的淨房,皇甫嵩走了過去,隻見淨房的木桶裏盛滿了溫水,水汽氤氳,讓皇甫嵩驀然覺出一股溫暖來。

他除去衣衫,慢慢沒入水中,溫熱的水一下子便滌淨了他連日來的辛酸和疲倦,想起這三年來,他是頭一次這樣奢侈的泡澡,皇甫嵩便慢慢沒入水中,將整個身子都沉入了浴桶。

此刻皇甫嵩的一顆心被漲的滿滿的,今日重新再見到陳安,他不知道為什麽,竟隱隱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可看著陳安替自己安排的一切,他竟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陳安,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過去屬於我的東西我還能奪回來嗎?”

皇甫嵩喃喃的問著自己,而後隨著一陣流水聲,皇甫嵩從水中露出了頭,他既然已經隨著陳安來到了這裏,倒不如靜靜等待,也好看看陳安救他到底是打著什麽樣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