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澤問起子玉,還是前月初七日送行時見他。仲清道:“庾香已後大約未必肯出門的了,我們去看過他幾次,他又病了幾天,儼然去年夏天的模樣。他這個元神,此時正跟著玉儂在長江裏守風,隻怕要送他到了南昌,才肯回來呢。”琪官聽了,眉顰起來,神情之間,頗有感慨,說道:“初六那一日,我請他們敘了半日,雖然彼此啼哭,卻也還勸得住,不料至皇華亭,彼此變成這形象,我此時想起,還替他們傷心。”王恂道:“那天幸是沒有生人在那裏,若有生人見了他們這個光景,豈不好笑?玉儂倒還遮飾得過,有他們一班人送他,自然離別之間,倒應如此的。就是庾香遮飾不來,直著眼睛,拉他上車,還掙著不動,又有那一哭,到底為著什麽事來?幸虧度香催道翁走了,不然,他見了也要猜疑。”文澤道:“可不是?庾香與湘帆比起來,正是苦樂不同。湘帆非但與媚香朝夕相親,如今又對了闊親,偏偏又是個姓蘇的,而且才貌雙全。你道湘帆的運氣好不好?我看咱們這一班朋友,就是他一個得意。”仲清道:“自然。”王恂道:“竹君近來倒沒有從前的意興,這是何故?”仲清道:“竹君麽,他因不得鼎甲,因此挫了銳氣。如今看他倒有避熱就涼之意,是以住在怡園,不與那些新同年往來。”文澤道:“今年你們若考中了宏詞科,也就好了。倒要勸勸庾香,保養身子要緊。”仲清、王恂點頭。

    桂保對王恂道:“從前我在怡園,行那一個字化作三個字的令,你一個也沒有想得出來。我如今又想了一個拆字法,分作四柱,叫做舊管、新收、開除、實在四項。譬如這個酒字,”

    一麵說,一麵在桌子上寫道:“舊管一個酉字,新收一個三點水,便成了一個酒字。開除了酉字中間的一字,實在是個灑字。都是這樣。你們說來,說得不好,說不出的,罰酒一杯。”

    春喜道:“這個容易,也不至於罰的。我就從天字說起,舊管是個天字,新收一個竹字,便合成了笑字。開除了人空,實在是個竺字。”眾人讚道:“好。”琪官道:“我也有一個,舊管是個金字,新收一個則字。”說到此,便寫了一個鍘字:

    “開除了一個貝字,實在是個釗字。”桂保道:“金字加個則,是個什麽字?”琪官道:“有這個字,我卻一時說不出來。”春喜道:“這字好像是鍘草的鍘。”琪官道:“正是。”桂保道:“以後不興說這種冷字。若要說這種冷字,字典上翻一翻,就說不盡。且教人認不真,有甚趣味?”琪官被駁得在理,也不言語。仲清道:“倒也有趣,我們也說幾個。我說舊管是個射字。新收一個木字,是榭字。開除了身字,實在是村字。”

    桂保道:“好,說得剪截。”文澤道:“舊管是個圭字,新收一個木字,是桂字。開除了土字,實在是杜字。”王恂道:“舊管是個寺字,新收一個言字,是詩字。開除了土字,實在是討字。”桂保道:“這個比從前的田字講得好了。我說舊管是個一字,新收一個史字,是吏字。開除了口字,實在是丈字。”

    琪官道:“我的舊管是串字,新收了心字,是患字。開除了口字,實在是忠字。”春喜道:“我舊管是昌字,新收門字,是個閶字。開除了曰字,實在是間字。”仲清道:“我舊管是賤字,新收三點水,是濺字。開除了貝字,實在是淺字。”文澤道:“我舊管是波字,新收一個女字,是婆字。開除了波字,實在是女字。”春喜道:“怎麽說?鬧錯了。舊管是波字。怎麽開除也是波字?新收是女字,怎麽實在又是女字?內中少了運化。”桂保道:“這要罰的。”文澤笑道:“我說錯了,我是想得好好兒的。”便說道:“開除是皮字,不是波字。”琪官笑道:“這是什麽字,一個婆字少了皮字?”春喜道:“要把那三點水揪下來,把女字抬上去,不是個汝字?”文澤笑道:

    “正是汝字。”桂保道:“太不自然,要罰一杯。”文澤笑道:“不與你們來了。”飲了一杯,王恂道:“舊管是眇字,新收三點水,是渺字,開除了目字,實在是沙字。”桂保道:

    “舊管是士字,新收了口字,是吉字。開除了一字,實在是個古字。”文澤道:“這張口可惜生下了些,湊不攏,也要抬上些才好。”眾人皆笑。桂保道:“這個批評未免吹毛求疵。就算略差些,也用不著抬女字的那麽使勁。”眾皆大笑。琪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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