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庸祐摸不著頭腦,急走到春桂房子來要看個明白。誰想不看猶自可,看了,隻見王氏春桂赤條條的,不掛一絲,挨在床子邊,淚流滿麵。那床頂架子上掛了一條繩子,像個要投繯自盡的樣子。周庸祐正要問個緣故,忽聽得春桂哭著罵道:“我待他可謂盡心竭力,便是他娘親在九泉,哪有一點對他不住?今兒他要幹那禽獸的行為,眼見得我沒兒沒女,就要被人欺負。”周庸祐這時已聽得幾分。

    那春桂偷眼見周庸祐已到來,越加大哭,所有房內各梳傭丫環,見了周庸祐,都閃出房門外。周庸祐到這時,才開言問道:“究為什麽事,弄成這個樣子?”春桂嗚嗚咽咽,且罵且說道:“倒是你向來不把家事理理兒,那兒子們又沒拘束,致今日把我恩將仇報。”說到這來,方自穿衣,不再說,隻是哭。周庸祐厲聲道:“究為著什麽事?你好明明白白說來!”春桂道:“羞答答的說怎麽?”就中梳傭六姐,忍不住插口道:“據六姨太說,大爺要強逼他幹沒廉恥的勾當,乘他睡著時,潛至房子裏,把他衣衫解了,他醒來要自盡的。想六姨太待大爺不錯,他因洽熟了,就懷了這般歹心。若不是我們進來救了,他就要冤枉了六姨太的性命了。”

    正說著,聽得房門外一路罵出來,都是罵“沒家教,沒廉恥,該殺的狗奴才”這等話。周庸祐認得是馬氏聲音,這時頭上無明孽火高千丈,又添上馬氏罵了一頓,便要跑去找尋長男,要結果他的性命。跑了幾步,忽回頭一想,覺長子平素不是這等人,況且青天白日裏,哪便幹這等事?況他隻是一人,未必便能強逼他;就是強逼,將來盡可告訴自己來做主,伺至急欲投繯自盡?這件事或有別情,也未可定。

    越想越像,隻到這時,又不好回步,隻得行至花園洋樓上,尋見了長男,即罵道:“王八羔子!果然你幹得好事!”那長子應揚忙跪在地上,哭著說道:“兒沒有幹什麽事,不知爹爹動怒為何故?”周庸祐道:“俗語說:‘過了床頭,便是父母。’盡分個倫常道理,何便強逼庶母,幹禽獸的行為?”長子應揚道:“兒哪有這等事?

    因六太太待兒很好,兒也記在心頭。今天早飯後,六太太說身子不大舒服,兒故進去要問問安。六太太沒言沒語,起來把繩子掛在床頭上。兒正不知何故,欲問時,他再解了衣衫,就連呼救命。兒見不是事,即跑了出來。兒是飲水食飯的人,不是禽獸的沒人理,爹爹好查個明白,兒便死也才得甘心。”周庸祐聽得這一席話,覺得實在有理。且家中之事,哪有不心知?但此事若仍然冤枉兒子,心上實問不過;若置之不理,那馬氏和春桂二人又如何發付?想了一會,方想出一計來,即罵了長子兩句道:“你自今以後,自己須要謹慎些,再不準你到六太太房子去。”長子應揚答道:“縱爹爹不說時,兒也不去了。隻可憐孩兒生母棄世,沒人依靠,望爹爹顧念才好。”說了大哭起來。周庸祐沒話可答,隻不免替他可惜,便轉身出來。

    這時因周庸祐跑了過去,各人都跟腳前來,聽他要怎地處置長男。今見他沒事出來,也見得詫異。但見周庸祐回到大屋後堂,對馬氏及各人說道:“此事也沒親眼看見他來,卻實在責他不得,你們你再鬧了。”馬氏道:“早知你是沒主腦的人,東一時,西一樣,總不見著實管束家人兒子,後來哪有不弄壞的道理?前兒九房弄出事來,失了許多金珠,鬧到公堂,至今仍是糊裏糊塗。今兒又弄出這般不好聽的事,不知以後還要弄到什麽困地?”周庸祐道:“不特事無證據,且家醜不出外傳,若沒頭沒腦就喧鬧出去,難道家門就增了聲價不成?”那時周庸祐隻沒可奈何,答了馬氏幾句,心上實在憤恨王氏春桂,竟一言不與春桂再說。椎那馬氏仍是不住口的罵了一口。那王春桂在房子裏見周庸祐不信這件事,這條計弄長子不得,白地出醜一場,覺可羞可恨,隻有放聲複哭了一場,或言眼毒,或言跳井。再鬧了些時,便有梳傭及丫環們做好做歹的,勸慰了一會子。春桂自見沒些意味,隻得罷休,馬氏也自回房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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