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屋至花園,除白石牆腳,都一色水磨青磚。若是台椅的精工,也不能細說。

    又複搜羅尊重的玩具、陳設。廳房樓閣,兩邊頭門轎廳,當中皆粘封條,如候補知府、分省試用道、賞戴花翎、候補四品京堂、二品頂戴、出使英國參讚等銜名,險些數個不荊與懸掛的團龍銜匾及擺著的銜牌,也是一般聲勢。大廳上的玩器,正中擺著珊瑚樹一枝,高約二尺有餘。外用玻璃圍罩,對著一個洋瓷古窯大花瓶,都供在幾子上。餘外各廳事,那擺設的齊備,真是無奇不有:如雲母石台椅、螺甸台椅、雲母石圍屏、螺甸圍屏以及紗羅帳幢,著實不能說得許多。除了進夥時,各親串道賀的對聯帳軸之外,凡古今名人字畫,倒搜羅不少。山水如米南宮二樵丹山的遺筆,或懸掛中堂,或是四屏條幅。即近代有名的居古泉先生花卉卻也不少。至於翎毛顧繡鏡藏的四屏,無不精致,這是用銀子購得來的,更是多得很。

    內堂裏便掛起那架洋式大鏡子,就是在東橫街舊宅時燒不盡的,早當是一件寶物。因買了寶華坊黎姓那宅子,比往時東橫街的舊宅還大的多,所以陳設器具,比舊時還要加倍。可巧那時十二宅周乃慈正在香港開一間金銀器及各玩器的店子,喚做回昌字號,搜羅那些貴重器皿,店裏真如五都之市,無物不備。往常曾赴各國賽會,實是有名的商店,因此周庸祐就在那回昌店購取無數的貴重物件來,擺設在府裏,各座廳堂,都五光十色,便是親串到來觀看的,倒不能識得許多。至如洋樓裏麵,又另有一種陳設,擺設的如餐台、波台、彈弓床子、花曬床子、花旗國各式藤椅及夏天用的電氣風扇,自然色色齊備。或是款待賓客,洋樓上便是金銀刀叉,單是一副金色茶具,已費去三千金有餘。若至大屋裏,如金銀炕盅、金銀酒杯,或金或銀,或象牙的箸子,卻也數過不荊周庸祐這時,把屋子已弄到十分華美,又因從前姓黎的建築時,都不甚如意,即把廳前台階白石,從雕刻以至頭門牆上及各牆壁,另行雕刻花草人物,正是踵事增華,窮奢極侈。又因從前東橫街舊宅,一把火便成了灰燼,這會便要小心,所以一切用火油的時款洋燈子,隻掛著做個樣兒,轉把十三麵過的大宅裏麵數十間,全配點電燈,自廳堂房舍至花園內的樓閣亭台,統共電燈一百六十餘火,每屆夜分就點著,照耀如同白日。自台階而道,與頭門轎廳,及花園隙地,隻用雕花階磚;餘外廳堂房舍,以至亭台樓閣,都鋪陳地氈,積幾寸厚。所有牆壁,自然油抹一新。

    至於各房間陳設,更自美麗。

    單有一件,因我們廣東人思想,凡居住的屋舍及飲食的物件,都很識得精美兩個字,隻是睡覺的地方,向來不甚講究。惟是馬氏用意,卻與別的不同。因人生所享用的,除了飲食,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是自己受用的好處。因此床子上就認真裝飾起來。凡尋常的床子,多管是用本做成,上用薄板覆蓋為頂,用四條木柱上下相合,再用杉條鬥合,三麵橫笏,喚做大床,都是尋常娶親用的。又有些喚做潮州床,也不過多幾個花瓣,床麵略加些雕刻而已。若有些勢派的人,就要用鐵床了,都是數見不鮮。隻有馬氏心上最愛的就是紫檀床,往上也說過了,他有愛紫檀床的癖,凡聽得那處有紫檀床出售,便是上天落地,總要購了回來,才得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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