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公與項籍,俱受令於楚懷王。曰:"先入鹹陽者王之。"沛公將從武關入,至南陽守戰,南陽守?保宛城,堅守不下,沛公引兵圍宛三匝,南陽守欲自殺,其舍人陳恢止之曰:"死未晚也。"於是恢乃逾城見沛公曰:"臣聞足下約先入鹹陽者王之,今足下留兵盡日圍宛,宛,大郡之都也,連城數十,人民眾,蓄積多,其吏民自以為降而死,故皆堅守乘城,足下攻之,死傷者必多,死者未收,傷者未瘳,足下曠日則事留,引兵而去宛,完繕弊甲,砥礪調兵,而隨足下之後,足下前則失鹹陽之約,後有強宛之患,竊為足下危之。為足下計者,莫如約宛守降封之,因使止守,引其甲卒,與之西擊,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通行無所累。"沛公曰:"善。"乃以宛守為殷侯,封陳恢千戶,引兵西,無不下者,遂先入鹹陽,陳恢之謀也。

    漢王既用滕公、蕭何之言,擢拜韓信為上將軍,引信上坐,王問曰:"丞相數言將軍,將軍何以教寡人計策?"信謝,因問王曰:"今東向爭權天下,豈非項王耶?曰然,大王自斷勇仁悍強,庸與項王?"漢王默然良久,曰:"不如也!"信再拜賀曰:"唯信亦以為大王不如也。然臣嚐事楚,請言項王為人。項王喑惡叱吒,千人皆廢,然不能任屬賢將,此匹夫之勇耳。項王見人恭謹,言語??,人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印元刂綬弊,忍不能與,此所謂婦人之仁。項王雖霸天下而臣諸侯,不居關中,都彭城,又背義帝約,而以親愛王,諸侯不平。諸侯之見項王頡逐義帝江南,亦皆歸逐其主自王善地。項王所過,無不殘滅多怨,百姓不附,特劫於威強服耳。名雖為霸王,實失民心,故曰其強易弱。今大王誠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不誅?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不服?以義兵從思東歸之士,何不散?且三秦王為秦將,將秦子弟數歲,所殺亡不可勝計,又欺其眾降諸侯至新安,項王軸坑秦降卒二十餘萬人,唯獨邯、欣、翳脫,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今楚強以威王此三人,秦民莫愛,大王之入武關,秋毫無所害,除秦苛法,與秦民約,法三章,且秦民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於諸侯約,大王當王關中,民戶知之,大王失職之蜀,民無不恨者,今大王舉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於是漢王喜,自以為得信晚,遂聽信計,部署諸將所擊。八月,漢王東出,秦民歸漢,漢王遂誅三秦,定其地,收諸侯兵討項王,定帝業,韓信之謀也。

    趙地亂,武臣、張耳、陳餘定趙地,立武臣為趙王,張耳為相,陳餘為將軍。趙王間出,為燕軍所得,燕囚之,欲與三分其地,乃歸王,使者至,燕輒殺之,以固求地。張耳、陳餘患之,有廝養卒謝其舍中人曰:"吾為公說燕,與趙王載歸。"舍中人皆笑之曰:"使者往十輩死,若何以能得王?"廝養卒曰:"非若所知。"乃洗沐往見張耳、陳餘,遣行見燕王,燕王問之,對曰:"賤人希見長者,願請一卮酒。"已飲,又問之。複曰:"賤人希見長者,願複請一卮酒。"與之酒。卒曰:"王知臣何欲?"燕王曰:"欲得而王耳。"卒曰:"君知張耳、陳餘何人也?"燕王曰:"賢人也。"曰:"君知其意何欲?"曰:"欲得其王耳。"趙卒笑曰:"君未知兩人所欲也。夫武臣、張耳、陳餘杖馬策,下趙數十城,此亦各欲南麵而王,豈為卿相哉?夫臣與主,豈可同日道哉?顧其勢始定,未敢三分而王。且以少長先立武臣為王,以持趙心,今趙地已服,此兩人亦欲分趙而王,時未可耳。今君囚趙王,此兩人名為求趙王,實欲燕殺之,此兩人分趙自立。夫以一趙尚易燕,況兩賢王左提右挈,執直義而以責不直之弱,燕滅無日矣。"燕王以為然,乃遣趙王,養卒為禦而歸,遂得反國,複立為王,趙卒之謀也。

    酈食其號酈生,說漢王曰:"臣聞之,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不可成。王者以民為天,而民以食為天。夫敖倉,天下轉輸久矣,臣聞其下乃有藏粟甚多。楚人拔滎陽,不堅守敖倉,乃引而東,令謫過卒分守成皋,此乃天所以資漢。方今楚易取而漢反卻,自奪其便,臣竊以為過矣。且兩雄不俱立,楚、漢久相持不決,百姓騷動,海內搖蕩,農夫釋耒,工女下機,天下之心,未有所定也。願陛下急複進兵收取滎陽,據廒倉之粟,塞成皋之險,杜太行之路,距蜚狐之口,守白馬之津,以示諸侯形製之勢,則天下知所歸矣。"漢王曰:"善。"乃從其計劃,複守廒倉,卒糧食不盡,以擒項氏。其後吳、楚反,將軍竇嬰,周亞夫複據廒倉,塞成皋如前,以破吳、楚。皆酈生之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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