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氣餐霞伴老君,服形厭世出蒼垠。

    五行顛倒成金鼎,三景皈依淩紫氛。

    焦尾漫調仙侶曲,錦囊應有王虛文。

    相期脫卻塵褒去,紫府瓊宮生繹雲。

    話說那樹叢裏去處叫做三山莊地方,前後三百裏廣闊,也有四五百家人家住著,家家有幾個女子,共有七八百個女子,因此喚為三美女莊,看官,且說為何這一個地方就有這許多女子?隻因韓退之不肯棄職修行,藍采和特特久這個去處化出這一所莊屋,鋪排出一個酒店,叫明月、清風變作美女,待退之進去躲雪,就把美女局去試他的心。

    果然,退之和張千、李萬擋風冒雪趕到這莊門前,見有一個灑店,不勝歡喜,慌忙下了馬,附著張千的耳朵說道:“進店家去,不要說我是禮部尚書韓老爺,隻說是到潮洲去尋夥計算帳的客人。”張千顛頭應了,挑著行李前走。退之隨後跟進店中,揀一副座頭坐下。那過賣就來問道:“客官用酒不用酒?”退之道:“這般冷天,怎的不吃酒?先把上好的酒漩熱些拿來我吃,然後做飯。”過賣道:“酒有上好的,燙也燙得熱,隻是吃了要醉人。”退之邊:“吃酒不醉,如同活埋。若是淡酒吃了不醉的,也沒人來買了。”過賣道:”古來說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因此上不勸客官吃酒。”退之道:“你這裏是恁麽地方?”過賣道:“喚做三山美女莊。”退之道:“美男破老,美女破舌,從古所戒,為何取這樣一個地名?”過賣道:“小孩兒沒娘,說起話長,我這三四百人家隻會養娜兒,再不養一個孩子。這許多娜兒俱各長成,未曾出嫁,因此喚做三山美女莊。比如我店主人有個女兒,名喚明月仙,今庚三十八歲了,算命的說,目下該有一個貴人來娶他做二夫人。還不知貴人幾時臨門?若再挫一年就是三十九歲,可不頭白了。明月仙有一個妹子,名喚清風仙,今年也是三十一歲。算命的說,他那八個字中穩隱的有三個貴子。店主人也思量把與人做小奶奶,圖日後生得兒子,好享福。”退之再欲問他,準知張千聽得不耐煩,大聲叫過賣道:“你這人不來燙酒伏侍,隻管閑誂白話,不像個做生意的人!”那過賣聽見張於叫他,忙忙轉身來搬酒荷,擺在桌子上麵,把一隻碗,斟一碗熱酒,放在退之麵前。退之拿起便吃,剛剛吃得一碗,隻見店衛邊走出一個人來,看了退之,瞅了一眼,道:“我家明月仙夜來夢見一體半老貴人,頭戴襆頭,身穿朝服,手執象簡,到他房中同拜花燭。你們在門前支撐生意,須要著眼看看,貴人不要錯過了。”說罷,依先走進裏麵去。過賣笑道:“你看,我主人家這般雪天,寒冷得了不得,還睡不醒,做春夢哩。”退之聽了他說話,心中就如抓癢一般,欲言不言。過賣近前問道:“老客官從那裏地方來?如今要到潮陽有何事幹?”退之道:“我與一個夥計台本生理,他久不回來,如今去尋他算帳。”過賣道:“算帳,算帳,橫風打戧,若肯混帳,到是了當。”道猶未了,幾見對麵朱樓畫閣之上一個美貌女子,倚著欄杆,手卷珠簾,唱道:

    聞說功臣拜禱,南壇瑞雪紛。普救黎民困,枯搞禾苗潤。今得宰相到來臨,自古道貴人難近。斂社會一羞,免不得相恭敬。

    退之聽得聲音似鶯囀喬林,忙忙抬頭看時,不覺魂飛天外,魄散九霄,左回右顧,注目凝睛。那女子秋波斜溜,眉黛偷顰,屢屢送情,遙遙寄意。

    退之看了一會,便叫道:“再鏃熱酒來。”過賣捧壺當麵。退之問道:“你主人家姓恁名誰?”過賣道:“我店主人老爹叫做賈似真。”退之道:“這三四百人家共有幾姓?”過賣道:“都是賈。”退之又道:“那朱欄畫閣上麵還是主人家的臥樓?是客樓?”過賣道:“主人臥房直在後麵第七層房子內,這樓上是主人女兒明月仙的臥樓。”退之道:“天色將晚了,雪又大得緊,不知前途有好客店安歇麽?”過賣道:“這般雪天,前途客店又遠,去不得了,我這店中極好安歇,但憑老客自裁。”退之道:“既然如此,你打掃一間潔靜房屋,待我安歇一宵,明早便行。”過賣迫:。“房子、床鋪,件件幹淨的,不消打掃得,就是這明月仙樓下,極是清潔幽雅,任從客官安置。”遲之道:“樓下倒好。”便叫張千、李萬搬了行李,跟著過賣,走禮樓下看時,果然精致得緊。退之心中暗喜,掇了一張椅子,傍著欄杆坐著。坐不多時,隻聽得咿軋門響,裏麵走出一個人來,正是那姓賈的主人。

    退之便立起身來迎他。那賈似真斂氣躬身,近前喏道:“相公請見禮了。”退之還廠一個揖,道:“老夫經紀營生,偶從貴處經過,借宿一宵,主人翁何為這股稱呼。賈似真道:“小女明月仙夜夢貴人與他同拜花燭,候至此時,不見有他客到來,止有相公三位借我家安歇,正應小女的夢了,豈不是有緣千裏能相會?在下情願把兩個小女都嫁與相公,以成吉夢。”退之聽得這一句,恰便似抓著癢處一般,便悄悄問張千道:“我正沒有公子,若娶了這個二夫人,生下一男半女,也是韓門後代。但不知他是頭婚?是二婚?”張千道:“老爺既要生兒子,管他頭婚二婚,熟罐子偏會養兒子。”李萬道:“據小人主見,又不足這般說。”退之暗道:“你主意是恁麽樣光景?”李萬道:“這般大雪,我們付將計就什,老爺贅在他家住時,落得嚼他的飯食,睡他家娘子,等他天晴,我們一溜煙走去到任,若得恩賜回鄉,老爺也不要馳驛,依先打這條路轉來。倘或二夫人生得公子,穩定帶他回家,也管不得老夫人吃醋撚酸;若不曾生得公子,老爺隻哄他說我到家就著人來取你,且把這件事瞞過老夫人,省得耳根鬧吵。不知老爺主意若阿?”退之低頭想一想,道:“李萬說得甚有理。”即轉身上前,對賈似真說道:“實不相瞞,我是朝中禮部尚書,姓韓,因諫迎佛骨,被貶到潮州為刺史,今庚五十多歲,正應著令愛夢見的半老貴人。隻是我夫人尚在,令愛就是嫁我,止好做二夫人,須要與令愛說過。”賈似真道:“算命的算定小女目下有貴人娶做二夫人,又與夢相符合、莫說做二夫人,就是鋪床疊被做通房也是情願的,何須講過。”退之見他應允,一似孩兒吃糖,貧子拾寶,滿臉堆下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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