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公文包,瑪麗莎關了燈,走向大廳去搭電梯。她跟四十八個人一起上的入門訓練課。大部分人跟她一樣,是受過訓練的醫生。有些是微生物學家。有幾個是護士。還有一個居然是牙醫。她不知道他們是否也有她現在的這種信心危機。在醫務界,人們通常閉口不談這類事情。那有損“形象”。

    訓練結束之後,她被分配到病毒部特殊病原體組。這是現有空缺中她報的第一誌願。她如願以償,因為她在班上名列第一。瑪麗莎幾乎沒有病毒學的知識,所以才化許多時間在圖書館惡補。申請來這個組是因為當前艾滋病的流行使以前一直是細菌學副手的病毒學成為科研前線。現在,病毒學身處“戰場”,瑪麗莎希望自己能參戰。

    在電梯口,瑪麗莎跟候梯的一小群人打了招呼。有的見過麵,大多是病毒部的,其行政辦公室就在她辦公室所在的走廊另一頭。其他沒見過麵的也向她點頭致意。可以這麽說,雖然她有專業能力上的信心危機,至少還覺是個受歡迎的人。

    在底層,瑪麗莎按中心的規定排隊簽出。五點鍾之後離開的人都得這麽做。接著她走向停車場。時值隆冬,這兒卻並不像過去四年她在波士頓經受過的那樣寒冷,連大衣扣子也不用扣上。她的紅色本田跑車仍是早上她離開時的模樣:灰頭土臉,缺少保養,連牌照還是馬薩諸塞州的。換牌照隻是瑪麗莎還沒來得及處理的眾多雜務之一。

    從CDC到瑪麗莎的住處開車並不遠。中心周圍都是艾默裏大學的地產。在四十年代初,他們捐出這一塊地給CDC。環繞大學的是一些舒適的住宅區。品級從中產階級下層到百萬富翁都有。瑪麗莎在前去聚居的德魯伊德山小區租了一所房子。房東夫婦應征到非洲馬裏為一個推廣計劃生育的項目工作了。

    瑪麗莎轉入桃樹廣場。在她的印象中,亞特蘭大樣樣東西都是以桃樹命名的。她從左邊開過她的屋子。那是一幢兩層樓的木結構房子,除了地上,還算保養得不錯。說不清什麽建築風格。前廊有兩根愛奧尼亞柱。每扇窗戶都帶假的百葉窗,當中嵌一雞心圖案。瑪麗莎曾用“討人喜歡”這個詞向父母形容它。

    她在下一條街左轉,接著再左轉一次。她的房子所在的地塊橫跨一個街區。要進她家的車庫就得繞過整個街區。屋子正麵雖有一條環形車道,可是不跟後麵的車道和車庫相連。從前它們顯然是相通的。後來有人建了一個網球場,把它們截斷了。現在網球場已雜草叢生,麵目全非。

    知道晚上要出門,瑪麗莎沒把車開進車庫,而是轉個圈,頭朝外停在車道上。走上後門台階,便聽見一個兒科同事送的西班牙長耳狗迎接她的叫聲。

    瑪麗莎原來從沒想過養狗。六個月前,她的一段滿以為會導致結婚的戀情突然中斷了。對方叫羅傑-舒爾曼,麻州總醫院神經外科住院醫生。他告訴瑪麗莎說,他接受了洛杉磯加州大學的獎學金,打算一個人去。這把瑪麗莎驚昏了。從前他們商定,羅傑去哪兒瑪麗莎也去哪兒。她也確實申請了舊金山和休斯敦的兒科職位。不過羅傑從來沒提過洛杉磯加大。

    瑪麗莎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有三個哥哥。爸爸是神經手術醫生,冷靜沉著,說一不二。因此她一向缺乏自信。她實在接受不了與羅傑分手的打擊。每天早上都幾乎起不了床去上班。在這種沮喪之中,朋友南茜送了這隻小狗給她。開始她還嫌煩。可是“太妃”——小狗脖子上係著一個大蝴蝶結,上麵寫著這個甜甜的名字——很快就贏取了她的歡心,就像南茜預期的,幫助瑪麗莎淡忘了感情創傷。如今瑪麗莎愛這條狗愛得如癡如狂。畢竟家中還有一個生命,能接受和回饋她的愛。來到CDC工作,瑪麗莎唯一的憂慮便是,如果出差執行任務,“太妃”該如何處置。幸好鄰居賈德森夫婦愛上這條小狗,主動建議,不,簡直是懇求,瑪麗莎萬一外出就讓他們照管“太妃”。它就像是天賜之物。

    一開門,她不得不招架一番“大妃”興奮的撲咬,直到關掉報警器。房東第一次介紹這個報警器時,她很不以為然。如今卻慶幸有它。盡管市郊比市內安全,她還是覺得,夜裏這兒比波士頓更讓人感到與世隔絕。她特別欣賞一直隨身帶著的遙控器。有了它,一旦看到屋子裏有意外的燈光或響動,她在車道上就能開響報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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