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安迪一聽,不禁歎了聲氣,看起來她一出手即使損失了友情,依然於事無補。最壞結果。

    安迪自己也麵臨最壞的結果。她下午從大辦公室忙回來,想進自己辦公室洗個澡,歇一會兒,卻赫然看到譚宗明陪魏國強坐在裏麵。這麽快就把她揪出來,她不知這意味著什麽。

    “老譚,你忙去吧。回頭我給你電話。”

    譚宗明一聽,胖身軀立馬騰空,“嗖”地躥了出去。即使他與魏國強彼此之間互相不願得罪,可今天夾在這兩人中間,絕非好事。

    安迪關上門。有昨晚考慮打底,她可以從容地坐到辦公桌後麵的椅子上,捧一杯水在手,微微晃來晃去地看著魏國強。而魏國強也是冷靜地看著她,安迪看不出那眼鏡片後麵的眼神。安迪不說話,等著魏國強自己開口。

    魏國強盯著安迪看好久,終於問:“你是誰?”

    安迪鼻子裏笑出一聲,不答。

    魏國強不動聲色地沉默,依然盯著安迪看。安迪則是沒了耐心,拿起桌上的文件開始看。魏國強顯然頗受刺激,再問:“你媽媽呢?”

    “這就對了,心照不宣的事兒,一上來裝什麽裝。死了。”

    “什麽時候?”

    “1983年初。”

    “你怎麽生活的?”

    “我說過不想跟你相關,一言九鼎。你也不必關心我,拒絕。”

    “過去的很多事,一言難盡。比如你外公三十年來一直跟著我生活。”

    安迪終於從文件中抬起眼,驚訝地瞪著魏國強。作孽的人生就是醜陋一個接著一個,而且一山更比一山高。

    安迪轉身再給自己倒一杯水,喝下。再倒一杯,才轉回身,冷靜麵對魏國強。“你們一言難盡的生活,我說過,不想跟你們相關,不要聽,不判斷,沒結論。你可以走了,若再出現,我當場發作給你看。”

    魏國強被最後一句驚住,條件反射似的站了起來,但他隨即恢複平靜,站著道:“我不奢望你能理解寬恕,但希望你能讓我為你做些什麽。而且你放心,我不會橫加幹預你的生活。”

    安迪又轉回身去,給自己倒水,大口喝水喘息。她被魏國強悚然起身的動作給搞得精神差點兒崩潰。魏國強見識過她正常時期的媽,而魏國強如此條件反射,必然因為他見識過她媽的發作。魏國強至今心有餘悸,可見當年發作的威力。安迪心中慌亂害怕黑暗,魏國強再說什麽,安迪都不回答,背著身揮手讓他出去。

    但魏國強不肯走,“我給你帶來兩本跟你差不多年齡的書,講述我們那個年代,一本是《孽債》,一本是《人生》……”

    安迪毫不猶豫轉身將手中杯子砸過去,“告訴你別惹我,沒看見我在死命克製嗎。你媽的shi.t,shi.t,shi.t。”

    魏國強這下是真的驚呆了,胸口被杯子砸得生疼,他顧不得了,胸前水跡縱橫,他也顧不得了。等他還魂,隻得再看安迪的背影一眼,奪路而走。但他還是留下那兩本泛黃的書。

    安迪等魏國強一走,就抬腳衝進洗手間,關上門,將所有的電話聲人聲隔絕在外,一個人坐在馬桶上發呆。發作時要多可怕,才能三十年後還讓魏國強心有餘悸?不用別人害怕,安迪先自己害怕起來。她尤其想到,要是有那麽一天,她發作了。三十年後,奇點想起此事會如何心驚肉跳。

    因此她誰也不找,不敢找,唯有一個人坐在馬桶上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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