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攜著吳又可在前,左飛飛拉著雲之遙緊跟在後,四人一路飛奔逃離了鬧市區。這老太太和左飛飛都是習武多年的高手,都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可憐吳又可和雲之遙師徒倆,都已經快要口吐白沫了,卻被兩個女子挾持著,兀自身不由己地飛奔。還是左飛飛心善,眼瞅著再這麽你追我趕的,這師徒倆非得暴斃不可,於是氣沉丹田,大喝一聲:“老東西你站住!”喊罷,從懷中取取出了圓形的暗器,作勢要擲出。老太太見識過這暗器的厲害,不敢托大,忙舉起劍護在了胸口。左飛飛趁機追趕上前,封住了老太太的去路。一老一少二女終於停止了狂奔,被脅迫的吳又可和雲之遙師徒倆齊齊一聲長歎,像兩灘爛泥癱軟在地上,雲之遙更是誇張地跪地口吐白沫,狂喘不已。左飛飛上下打量了老太太一陣子,她一路飛奔,氣息卻並無紊亂,先前身形佝僂好似一隻大蝦,如今一陣子飛奔過後,腰杆子卻直了不少。左飛飛當即明白了,這個老太太根本就是喬裝改扮的,根本沒有這麽大年紀,她眼珠子一轉,嬉笑道:“喲,老人家好手段呀,這跑了幾步路,居然還返老還童了。”“老太太”冷笑道:“我可從來沒有說自己是老太太,是你太蠢了,自以為是罷了。”左飛飛並不著惱,反而笑得更歡了:“是,我太蠢了,就是想不明白,你不少是老太太,介日裏彎著個腰,是盯著地麵在找屎吃嗎?”“老太太”大怒,可是忌憚左飛飛手裏的暗器,隻是反唇相譏道:“小姑娘嘴巴那麽臭,隻怕是吃屎的個中高手吧。”左飛飛不氣不惱,依然笑吟吟道:“你是老太婆也好,是半老徐娘也罷,你愛吃屎也好,吃得不多也罷,都與我無關,你放了我的朋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老太太”冷冷一笑,道:“朋友?他們難道不是你用劍從客棧裏劫持出來的嗎?”左飛飛聞言臉色大變,怒道:“你跟蹤我?”“老太太”冷哼道:“知道就好,所以小丫頭,你可別在我麵前充什麽好人。”“那你想怎麽樣?”“這事情既然讓我撞上了,我就不能不管。”“老太太”抬起手中的劍,指了指吳又可和雲之遙,接著說道,“這兩個大夫,你讓我帶走,我便不為難你。”左飛飛略作遲疑,搖頭道:“那可不行,他們是我帶過來,我便要對他們負責,怎能說交給你就交給你呢?”雲之遙趴在地上喘息了半晌,剛剛喘過氣來,聞言忙從地上跳起來,嬉笑道:“兩位女俠,兩位,既然大家都不是壞人,大家都是朋友,不如誰也別來救我們,放我們師徒倆自生自滅去,如何?”左飛飛怒道:“你這小子,真不知好歹,現在許顯純的手下認定你們是亂黨,有本小姐保駕護航,你們還有一條活路,否則保準你們回頭就被錦衣衛抓住,一刀一個都哢嚓囉。”雲之遙連連拍手,道:“女俠果然義薄雲天,可是你逼我們來幫你刺殺許顯純的時候,怎麽就沒有這麽好心腸呢?”左飛飛聳聳肩,道:“事已至此,這種廢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總之以後你們就跟著我一起懲奸除惡,剪除閹黨吧。”“我說各位,何去何從的問題,咱們能不能稍後再論?”吳又可急道,“錦衣衛現在肯定在到處搜捕咱們,咱們是不是應該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呢?”吳又可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馬蹄聲,似乎是搜捕的錦衣衛找到了附近。“老太太”和左飛飛對視了一眼,兩人不再多言,仍和來時一樣,“老太太”挾持著吳又可,左飛飛挾持著雲之遙,向著更偏僻處逃去。許顯純派出了手下全部的錦衣衛和大隊的官兵,四人為躲避追捕,越走越偏,竟走進了一大片荒無人煙的樹林。偏偏到了傍晚時分,天空中聚集起了厚厚的烏雲,眼見一場暴雨就要來臨,卻找不到避雨的地方。不多時,暴雨果然傾盆而下,四人顧不得疲憊,在大雨中漫無方向地疾奔前行。終於,穿過了樹林,前方出現了一座被荒棄的破廟,四人大喜,急急忙忙趕過去,闖入破廟中避雨。此時天氣尚涼,四人都被淋得全身濕透,一時也顧不得許多,各自脫下了外衣,擰幹衣裳裏的雨水,掛在廟中晾曬。那“老太太”臉上的妝容被雨水衝刷掉了,露出了本來麵目,正如左飛飛所猜測的那般,她正是一個四十歲模樣的半老徐娘,依然頗有幾分姿色,不難看出,她年輕的時候定是風姿綽約的大美人兒。吳又可瞧著這個將自己挾持至此的假老太太,隻覺得眼熟得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假老太太怒道:“你亂瞧什麽?當心我挖掉你的眼珠子!”吳又可老臉一紅,訕笑道:“妹子別介意,我隻是瞧著你麵善,像是我的一位故人。”假老太太神色一驚,冷哼道:“誰是你的故人!少在這裏套近乎!”說罷,氣衝衝背過身去,大步從吳又可的身旁走開。吳又可瞧著假老太太這嗔怒的模樣,以及轉身離去的果決姿態,隻覺更加熟悉了,猛然間不禁心頭一動,一個名字脫口而出:“飄萍!”假老太太身形一震,停下了腳步,頭也不回地喝道:“都說你認錯人了,你還亂喊什麽!”假老太太雖然在佯裝氣惱,但是聲音和身軀卻抑不住微微顫抖,分明暴露了她的內心。左飛飛見狀,大笑道:“我說老太太你怎麽這般矯情,原來你們是一對老相好。怎麽見了麵卻不敢相認,是不是你在外麵另找了相好的?”吳又可一張老臉紅到了耳根子上,斥道:“你這小丫頭,說話怎生這般難聽……”吳又可話未說完,假老太太一旋身衝左飛飛殺氣騰騰地一連刺出了十幾劍。左飛飛早有準備,拔劍相迎,將對方的十幾劍一一擋住,誰料假老太太越攻越猛,劍招越來越快。假老太太的劍術原本就勝過左飛飛,再加上是盛怒之下出手,劍招更為凶猛,左飛飛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幾次險些中劍。眼見便要吃大虧了,左飛飛心生急智,張嘴一口白痰朝假老太太的臉上吐去。假老太太素愛潔淨,見狀慌忙皺眉躲閃,左飛飛趁機向後一躍躲開,從懷裏取出了圓形的暗器,護在胸前。假老太太對這古怪的暗器頗為忌憚,見狀不再上前追擊,隻是麵如寒冰一般冷哼一聲,扭頭朝廟外大步走去。左飛飛見狀,不依不饒地大笑道:“這會兒外麵下著大雨,若不是遇著了難堪的舊相好,何必這麽急著離去?”假老太太聞言停下了腳步,心道:“如果就這麽賭氣離去,豈不是顯得心虛了嗎?”於是她轉身走到廟門處,背對著眾人躺下了,閉目養神。這廟宇原本早已破敗,無法完全遮蔽風雨,更何況是在廟門處,大風吹動雨滴,一陣一陣飄落在假老太太的身上。吳又可瞧在眼裏,不禁微微感到心酸:她明明就是柳飄萍,卻為何不肯承認?不過,他轉念又一想:即使她就是柳飄萍,卻又如何呢?他和她,不過是許多年前,有過一麵之緣,說起來他們還是仇敵呢,師傅也是因他而死。可是自那一夜過後,他卻時常忍不住回想起,那個人如其名的可憐女殺手。她的一生,便如浮萍一般,身不由己。吳又可生性悲憫,見到苦難困厄之人,總希望能夠設法援救,然而被惡疾所苦之人,他能夠救治,而被命運捉弄之人,他又能夠如何呢?後來,吳又可意外探聽到了血玉的秘密,知道如今黑白兩道,都在追殺柳飄萍,不禁更加為她擔憂了。時間一年一年地過去,吳又可終於逐漸了這個女殺手,在他的心裏,柳飄萍或許早已死在江湖中的某個角落。不想時隔多年,他們居然還能夠再相見。歲月如梭啊,一晃眼,都已經26年過去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