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又可顫巍巍順著劍身望過去,隻見持劍橫在他脖子上的,是一個嬌俏的小姑娘,穿著一身稚氣的紅色衣裳,紮著一對調皮的朝天小辮兒,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滿含天真地望著他,似乎隻是在和他玩一場遊戲。可是,對方的劍刃就貼著他的脖子呢,那冰冷鋒銳的感覺,可絕對不上開玩笑的。吳又可的腦子頓時有點懵:這怎麽又冒出來了一個女娃?之前受傷的那個女娃去了哪裏?她們兩個人到底是什麽關係?吳又可哆嗦道:“這位女俠,你我素未蒙麵,無仇無怨,我又是一個窮大夫,沒有什麽錢財,不知女俠所為何來?”小姑娘把吳又可拉進了屋裏,關上了房門,抿嘴笑道:“大叔,你可健忘,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吳又可斜眼細細打量了一陣,發現這小姑娘,和之前出現的“白衣女鬼”,眉眼間竟十二分的相似,不禁奇道:“你和剛才受傷的那個女娃……是姐妹?”小姑娘嗔道:“什麽姐妹呀,那就是我!你們把我的衣裳弄得都是血,怎麽穿呀,我不會換了身衣裳,你們就不認識我了?”吳又可大為訝異,又仔細盯著小姑娘打量了片刻,她的五官和那個“白衣女鬼”,確實是一模一樣,可是換了這身土氣的小紅衣後,氣質全然大變,變成了一個活潑頑皮的農家小姑娘,與之前孤高冷傲的“女鬼”判若兩人。吳又可道:“既是如此,你這女娃咋能如此不講道義呢?我剛剛才救了你的性命,你就拿劍指著我,這樣合適嗎?”小姑娘冷哼道:“你這不知廉恥的庸醫,居然不分善惡,為了錢財,替許顯純這等奸賊醫傷!這姓許的惡賊多活一日,不知要害死多少無辜的人!誰敢給他治病,我就要誰的命!”“女俠冤枉啊!”吳又可大叫道,“我對那幫禍國殃民的奸黨恨之入骨,堅決和他們劃清界限,無論這些惡人如何威逼利誘,也絕不會給這種惡人治病的!這一點,請女俠明鑒!”小姑娘指了指放在床頭的一盒黃金和幾冊醫書古籍,道:“那這些黃金和古書是哪兒來的?你不是說你是個沒什麽錢財的窮大夫嗎?”吳又可頓了一頓,撓撓頭道:“這些……的確是許顯純派人送來的,但是我已經嚴詞拒絕了他們!”小姑娘手腕輕輕一抖,劍身像變戲法兒一般繞到了吳又可的腦後,“啪”的一下擊打在了吳又可的後腦勺。“哼!你當我是白癡嗎?許顯純這種吝嗇的家夥,你不答應出診,他會把這些寶物留下嗎?”吳又可痛得齜牙咧嘴,一手捂住後腦勺,另一隻手連連擺動:“喂喂喂,你這女娃,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呀!”“好,我不動手,動腳行了吧!”話音未落,小姑娘身形一閃,已如幽靈一般飄到了吳又可麵前,抬腳重重地踩在了他的大腳趾。吳又可痛得哭爹喊媽,跌坐在地上。“你這女娃,恁地凶惡,當心以後嫁不出去!跟我那憊懶的徒弟配一對!”罵到這裏,吳又可猛然間想起了徒弟雲之遙,“對了,我那個傻徒弟呢?”小姑娘雙手胞兄,傲慢地朝房間的一角揚了揚下巴,吳又可扭頭望過去,隻見雲之遙被反綁在一張木椅上,嘴巴也被一塊毛巾堵住了,耷拉著腦袋,不省人事,也不知是死是活。吳又可大驚,道:“你把我徒弟怎麽了?”小姑娘皺了皺眉,奇道:“我沒把他怎麽著呀,隻是堵上了他的嘴,怎麽就暈過去了?”走近細細一瞧,才聽到有微微的鼾聲,原來雲之遙被人綁住,大感無聊,居然熟睡過去,師傅和這小姑娘在屋裏這般吵鬧,都沒能把他驚醒。吳又可連連搖頭,大感丟臉。小姑娘一巴掌將雲之遙扇醒了,雲之遙看到屋裏的狀況,連連掙紮,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響。小姑娘警告道:“我現在把你嘴裏的毛巾拿出來,你要是敢亂喊亂叫,我一把將你的舌頭扯出來!”說罷,小姑娘將雲之遙嘴裏的布條抽掉,雲之遙忙對吳又可喊道:“師傅,你快跟這丫頭解釋一下,我們才沒有答應給閹賊治病!可別自己人傷了自己人呀!”吳又可無奈道:“我跟她說了,這女娃不信啊。你瞧——”吳又可翹起一隻腳,可憐兮兮地摸了摸腳趾,“把我腳趾頭都給踩腫了。”小姑娘冷哼道:“我不管你們有沒有答應給閹賊治病,你們收下了他的禮金,就脫不了幹係!”吳又可辯解道:“這是那幫錦衣衛硬要留下來的,我們隻是手無寸鐵的遊醫,能有什麽辦法?——況且,這禮金裏有幾本珍貴的醫書,放在許顯純的手裏,隻是暴殄天物;若是我留下了,卻可以惠澤後代呀!”雲之遙不耐煩道:“你這丫頭,我們問心無愧,本沒必要跟你多囉嗦,現在解釋也解釋過了,你若是定要冒著俠義的名頭作惡,我們也沒有辦法,誰讓我們打不過你呢。——你就直說吧,你到底想怎麽樣!”小姑娘一字一頓道:“我要你們答應為許顯純治病。”雲之遙愣了一愣,偏著腦袋想了想,道:“你讓我理理清楚哈——我們答應為許顯純治病,你就要殺我們;我們不答應給他治病,你就要逼我們答應。總之你就是不講理,你就是要我們死,是這個理兒不?”“不,我不是你們死,我是要許顯純死!我要你們答應給他治病,然後設法把我帶進他的府裏,讓我取他狗頭!”吳又可聞言,沉思了片刻,道:“我們是大夫,隻知道如何救人,不知道如何殺人。況且,今日劣徒已經嚴詞拒絕了許顯純派來的人,明日毫無緣由地又忽然答應,隻怕會惹人懷疑,招來禍端。姑娘,你若有心為民除害,我看還需從長計議啊!”小姑娘晃了晃手裏的長劍,淡淡道:“我等不了許久,明天就要許顯純死!——你們若是答應了,縱是九死一生,卻仍有一線生機,即使死了,也能流芳百世;若是你們不答應,我今晚就殺了你們,你們死後,也隻能和那幫閹黨一起下地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說罷,小姑娘長劍一晃,便已割斷了雲之遙身上的繩索。吳又可大感為難,將徒弟拉到一旁,小聲商議:“徒弟,你說我們現在怎麽辦呀?難道真的要跟著這瘋丫頭,去刺殺朝廷大員嗎?”雲之遙眉頭緊鎖,似乎正在嚴肅地思索,過了片刻,卻忽然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嘴裏含糊不清道:“師傅,我現在真的困得緊,要不先睡一覺,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好不好?”吳又可氣得吹胡子瞪眼,衝著雲之遙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腳,罵道:“睡睡睡,就知道睡覺!你是豬啊!”雲之遙不以為意,摸了摸屁股,繼續打著哈欠,徑直走到床邊,衣裳也不脫,仰麵躺倒在床上,拉起被子蒙住了腦袋,不多時,便已鼾聲微起。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