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吳又可師徒洗漱完畢,便上床歇息了。客房裏隻有一張大床,師徒倆便同榻抵足而眠。雲之遙年輕氣旺,往往一覺睡到大天光,便睡在靠裏的位置;吳又可年邁氣衰,常常需要起夜,睡在靠外邊的位置。雲之遙已經鼾聲微起,吳又可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腦子裏翻來覆去的,總是忍不住去回想那些關於許顯純如何殘暴嗜血,如何用酷刑去折磨忠臣良將的傳聞。窗外一陣大風刮過,樹影“簌簌”搖動,吳又可疑心是許顯純派殺手來收拾他們了,嚇得一陣子哆嗦,猛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窗外,似有似無的聲響依然一陣陣傳來,然而吳又可幻想中的殺手,並沒有出現。吳又可心裏還是怕怕的,他輕輕踢了踢床那頭的雲之遙,小聲喚他:“小子,小子。”雲之遙睡眠淺,其實剛才師傅驚而坐起,他就已經被吵醒了,可以他懶得理師傅,所以故意假裝熟睡,還故意更加大聲地打起鼾來。“之遙,之遙,之遙!”吳又可幹脆起身爬到了床的另一頭,抓住雲之遙的肩膀使勁搖晃了起來。雲之遙頭疼不已,隻得無奈睜開眼,道:“師傅,您又怎麽了?”吳又可怯怯道:“我說徒弟,咱們得罪了許顯純這個大魔頭,還留在這裏睡覺,是不是有點心太大了?咱們是不是馬上逃離這裏呀?”“連夜?現在嗎?”“是呀,是呀!”“神經病啊!”雲之遙猛地轉過身去,背對著吳又可,拉起被子蒙住了腦袋,“要死要活的事情,天亮以後再說吧!我現在寧願在暖被窩裏被人剁了,也不願意在被窩外麵苟活!”吳又可氣急,卻又無可奈何,忿忿地衝雲之遙的屁股踢了一腳。“你這憊懶小子,怎麽這麽不知輕重呢!”倒是奇了怪了,一般人年紀越大,見識越大,越是看得開了,膽子也就越大了,而到了吳又可這裏,卻是越活越慫了。他扭頭望了望窗外,窗戶沒有關嚴實,在陣陣夜風的吹拂下,窗扇一下下撞擊著窗欞,發出“咣咣咣”的聲響,他總覺得窗外潛伏著殺手,這聲音是有人在故意作祟。吳又可壯起膽子,起身走到窗戶邊上,準備將窗子關緊,這時屋外一陣大風刮過,一個黑影在窗外快速掠過,吳又可瞧得分明,那黑影赫然是一個長發披散的女子形狀,背上似乎還背著一柄兵器。吳又可嚇得魂飛魄散,“哇”的一聲慘叫,三兩步蹦回床上,抓住了雲之遙的手臂,拚命搖晃:“之遙,之遙,屋外有人!屋外有人!殺手來了!”雲之遙實在忍無可忍了,崩潰地雙手抱頭,蜷縮成一團,然後暴喝一聲,一把掀開被子從床上跳起來,衝到窗前,用力地將窗戶拉開,衝窗外大吼大叫:“誰!到底是誰!誰在外麵!是人是鬼!是誰這麽無聊,大半夜在外麵嚇唬我師傅,給我出來!給我出來!”雲之遙吼叫了一通,屋外全無動靜,隻有夜風還在陣陣吹拂。雲之遙回過頭,一臉喪氣地瞪著吳又可。吳又可吞了一小口唾沫,滿心的茫然和委屈,支吾道:“真的……真的有人……”雲之遙被攪擾了安眠,餘怒未消,幹脆爬到了窗沿上坐下了,探頭向窗外左右張望,繼續大吼:“出來!誰!誰!誰!還有誰!”猛然間,雲之遙的怒吼聲戛然而止,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掠過了窗戶左邊一個陰暗的角落,他隱約看到有一個白色的物體躲在黑暗中,隱隱是個人形。雲之遙內心一陣發毛,慢慢地轉過臉來,便隻見一張慘白兮兮的臉龐從黑暗中衝出來,向自己撲了過來。“哇啊——”雲之遙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從兩腳朝天地從窗沿跌落下來,連滾帶爬地往回跑,撞翻了木桌上的茶壺,茶水撒了一地。那白色的人影來到了窗外,像一根羽毛輕悠悠地飄起來,落在了窗沿上,卻原來是一個穿一身白色衣裙的年輕女子,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著,隨夜風飄舞,一張俊俏的臉龐白得如同她的衣裙一般,沒有半點血色。白衣女子麵色陰沉,渾身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殺氣,她緩緩從身後抽出一柄長劍,微微側過長劍,劍刃上發射出森森的寒光。“走狗。”白衣女子的嘴裏冷冷吐出兩個字來,縱身躍起,一劍衝師徒二人刺過去!“啊!”師徒二人在床上抱成一團,嚇得閉上了眼睛,發出了一陣整齊而綿長的慘叫聲。然而,隻聽“咚”的一聲悶響,屋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隻剩下師徒兩人清脆的慘叫聲。過了好一陣子,師徒們叫的都續不上氣兒,才停下慘叫,鬆開對方,麵麵相覷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臉去,可是屋子裏空空蕩蕩的,白衣女子竟然已經不見了蹤影!雲之遙驚駭道:“師傅,你總跟我說,世上多有未解之事,絕無鬼魂!可是真的有鬼魂啊 !那女鬼不見了!”吳又可也是驚駭莫名,前後左右張望了好一陣子,才發現白衣女子臉麵朝下,摔倒在了客房地上,暈了過去。原來,雲之遙白天在房間裏嗑瓜子,撒了滿地的瓜子殼,方才又打翻了茶壺,茶水灑了一地,白衣女子踩到了沾水的瓜子殼,竟滑倒在地,摔暈了過去。雲之遙怯生生地問道:“師傅,是人是鬼呀?”吳又可歪過腦袋,盯著白衣女子躺地的姿勢打量了一陣子,道:“沒聽說過有這麽狼狽的女鬼呀。”吳又可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朝白衣女子走過去,雲之遙忙拉住了師傅,先搶上前去,一腳踢開了女子手中的寶劍。吳又可心頭微微一暖,彎下腰來,為昏迷的女子把脈。“怎麽樣?是人是鬼?”雲之遙好奇地問道。吳又可道:“目前是人,不過受了很重的內傷,離變成鬼也不遠了。”雲之遙一臉囧狀,道:“看她拿著劍飛過來,還以為是個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沒想到站都站不穩,還這麽不經摔,八成也是腦子有病。”吳又可翻了個白眼,道:“誰跟你說她是摔傷了?她的傷是受重擊所致,在進屋前就早已受傷了。”雲之遙心下好奇,細細打量了一下對方,見這女子竟然生得極其嬌美可愛,一時間竟不禁有幾分心猿意馬,忽然聽師徒說道:“來,幫把手,把她抬到床上去。”雲之遙臉頰微微一紅,羞澀道:“師傅,這……這不太好吧。”吳又可大怒,一巴掌打在雲之遙的後腦勺上,罵道:“臭小子想什麽呢!她傷得很重,我讓你把她抬到床上,給她醫傷!”雲之遙臉頰漲的通紅,卻猶自嘴硬地爭辯道:“師傅你想什麽呢!我是說,這人剛才還想殺我們,咱們就這麽把她救醒,不太好吧。”吳又可道:“咱們不救她,讓她死在咱們的房裏,回頭你說得清嗎?再說了,她這個狀態,方才拿劍刺我們,興許隻是誤會,或是神智不清醒,醫者父母心,咱們能見死不救嗎?隻有救醒了,我們才有可能弄清事情的原委。”這個道理,雲之遙自然是明白的,方才信口胡謅,隻是為了遮掩尷尬,於是也不再多爭辯,隻是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兩句,便幫助師傅,把昏迷的少女抬到了床上。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